梁豔一愣。
嚴局長問:“不能吃補藥?”
許陽回答:“大部分情況可以,但是有表證,除非裡證要危及生命了,不然就一定要先解表。忽視了這一點,就會變生不測。”
許陽又看向梁豔同志,他說:“你們要相應政策號召,組織西醫研究中醫,研究中藥,也可以。但你首先要明白什麼是中醫。就拿這個病人來說,之前那個醫生開的補中益氣湯。”
“你們可以拿去化驗,拿去檢查,但絕對找不出任何可以導致黃疸的成分。而且那個大夫開的藥,也有醫理為證‘產生百脈空虛,雖有他證,以末置之。’你看,他有依據的。”
“你甚至都不能說他錯,包括我老師的二弟,亦是如此。你研究中醫,可以。但是你得明白你用什麼思維去研究。若是你還在問我哪個藥材有效,哪個藥材有沒有超標。”
“你要是非用這種思維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可以用簡簡單單的補藥,殺人於無形,而你卻沒辦法把我送進監獄。而你錙銖必較的毒藥,卻是我們治病救人,不可或缺的要藥。”
這番話一出,梁豔直接被聊懵了。
本來單純抱著問問蠟紙筒灸黃法能不能推廣的嚴局長,也是當場一呆,這個說法,他還是頭一次聽見。
朱老錯愕地看著許陽,這個年輕人嘴上功夫好強啊。
診所裡面的這些大夫也是紛紛驚呆,作為經常被叫去學習和考試解剖學病毒學,還要用科學理論解釋中醫的他們,什麼時候聊天這麼硬氣過啊。
第730章 去上新港
說罷,許陽看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的梁豔同志,他微微嘆了一聲。
這一年,是新指示剛出來的一年。
所以各方面做的還是挺到位的,各地也開始中醫採風運動,挖掘民間中醫的秘方驗房。召集當地中醫開會,宣講精神,消除他們的顧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各地都湧現出了很多老中醫或者土郎中主動獻出自己秘方的舉措,這是一個非常出成績的時間。
並且,各地都在組織西醫研究中醫,向中醫學習。
的確,這是中西醫相爭以來,破天荒的一次指示。
包括兩年之後,也就是56年,南通開辦了第一期的西醫學習中醫班,朱良春先生就是講課老師,他的授課內容就是中醫基礎。
這最初這幾年,中醫發展的形式還是好的。雖然西醫研究中醫的思路,一直都是西醫思維。比如許陽治好了這個黃疸垂危病人,他們就想著這裡面到底是哪個藥材起了作用呢?
這裡面的有效成分能不能提取出來呢?是不是針對黃疸毒素有特殊效果?如果可以的話,那是不是可以做推廣呢,這樣的話,我們針對黃疸就有特效藥了。
沒錯,這就是典型的西醫思維。
當然了,這個思維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問題在於如果你找不到能專門針對黃疸的藥材呢?
這個時候怎麼辦?
你怎麼評價這個治療呢?
當然了,在許陽開的方子裡面,其中茵陳這味藥,是專門利膽退黃的。
你用西醫的方法研究,的確能找到裡面的有效物質。也的確能治黃疸,但是單靠這一味藥,很難建功。尤其對這樣的垂危重症,基本上是拿不下來的。
因為到垂危階段最關鍵的不是退黃,而是通陽。
上去效果不好,或者沒把人救回來,你又要怎麼評價這次搶救呢?
最後就會演變成自愈啊,偶然啊,安慰劑啊。最有學術性的說法,就是沒有循證醫學做支撐。
我們一直稱作的網路查病,癌症起步的某家公司,也做了他們的健康醫典,對各類疾病都做了科普,從起因,到症狀,到治療,到預後,到日常,很完善。
但是你會發現治療這一塊,只要是稍微嚴重複雜的疾病,裡面涉及到中醫的部分,直接是一句無循證醫學做支撐。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翻譯一下,就是雖然你們治好過,但是我們不承認。
這就是處在西醫理論評價體系下的中醫地位。
所以許陽張嘴就給梁豔同志來了這麼一套,你要研究中醫,你怎麼研究才是關鍵。
在這個年代,大家對療效還是認可的。對於中醫的一些治療方法,或者民間秘方,只要是療效可以,你西醫研究不出來什麼花頭,也還是可以推廣的。
在後世,一句不科學,就能把這種方法或者這種藥材給滅了。
所以反而是這個年代,這個尊重療效的年代,這個不需要強行科學解釋的年代,倒是真挖掘和推廣不少好經驗好方子,反倒是這個一窮二白的年代最出成績。
許陽見梁豔陷入了思索,他也不再多說,多說也沒什麼意思。
嚴局長也思索了一下,他道:“許醫生這個說法,倒是很有見解啊。”
許陽只是微微頷首。
嚴局長見許陽也不想多說了,他便主動把話題帶到他所關心的地方:“那個許陽醫生外用的蠟紙筒灸黃法,是從哪裡學來的,是否具有推廣的價值啊?”
許陽老實回道:“這是河北的民間用的外治法,可以推廣使用,效果不錯。”
“河北?”嚴局長沉吟一下,問身後的助理:“那邊有報告過這個治療方案嗎?”
助理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嚴局長便道:“這樣呀,那這是我們南通的許陽大夫所貢獻的秘方。啊,記得,等下記得回去就把這個方案向廳裡報告一下,趕緊做調研,效果好就向部裡報告。”
許陽愣了一下,好傢伙,這是剽了河北人民的智慧嗎?許陽忙提醒道:“這是河北民間中醫的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