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趙主簿是你的恩人,從此以後,你要叫她趙大人。”
“大人”二字,是對崇敬之人或是父親的稱呼,並非人人受得起。
高程機靈道:“趙大人,你就是我的再世父母!來生我要給你做兒子。”
趙鳶嗔了他一眼,“話別說太滿,萬一來生你投胎成姑娘呢。”
“那我嫁給趙大人!”
眾人大笑,在這些笑聲中,趙鳶探究著李憑雲的目光。
讓她親他,然後呢。
酒過三巡,趙鳶實在扛不住,徐寡婦將她送到客房裡去休息。
趙鳶倒頭呼呼大睡,卻也不過睡了片刻,就做了場噩夢。
夢裡,先到有人給她下毒,她扔了毒酒,刺客向馬蜂一樣朝她撲來,而後六子趕走了刺客,又有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獅子朝她舔牙。
尋常人碰到這種情況,會大呼救命,而趙鳶卻大喊一聲: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她喊破喉嚨,驀地睜開眼,發現一片黑。
床幃不知被誰拉上了,她彷彿被禁錮在一個漆黑密閉的牢籠裡,瞬間慌神。
“讓誰得逞?”
床幃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李大人...你為何在此?”
“食肆人雜,你一個獨身的姑娘躺在這,誰也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趙鳶拿被子悶著臉,捂住自己的笑聲,樂得腳不受控地踢了幾下被子。
李憑雲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書,聽不到趙鳶的動靜,於是說:“若你醒了,我便離開了。”
“李大人!”趙鳶從被子裡鑽出來,“你我男女有別,不便讓你看到我臥床的樣子...李大人,能幫我個忙麼?”
“嗯。”
“能否幫我看看,今夜的月亮圓不圓。”
李憑雲朝窗外望了一眼。
話說回來,十五的月亮,怎麼可能不圓。
“不大圓,缺了一口。”
“我知李大人在唬我,可我相信。”
李憑雲輕輕一笑,“今天是你離家的第一次中秋,想家麼?”
趙鳶搖搖頭。
“這裡比家中熱鬧。”
她抱膝坐起來,臉頰貼在臂彎。李憑雲的身影從床幃透過來,正是她目光的終點。
她絮叨說了起來:“我原本該有個兄長的,他傷逝在八月十五這天,所以家中從不過中秋。”
“第一次聽你提起。”
“他在我出生前就沒了,我也從沒見過他。我爹孃不願提起,若不是裴瑯,我大抵是不知道他的存在。聽說,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先帝賞識他,命他入宮伴讀,當年的長安子弟,無人不羨慕他。”
李憑雲“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我入仕,是有些私心在的,因為我想證明給父親看,哥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她話音一轉,語氣變得惆悵。
“可是,單單一次解試,都要壓得我喘不過氣了,只怕會落得個少年早衰的下場。”
李憑雲意識到走向不對,他轉動著手中茶杯,“有話直說。”
“李大人,你願意回衙門幫我麼?”
“趙大人,我不願。”
“那...那若我答應了那天你在水車旁無禮的要求呢?”
“戲言而已,趙大人,你當真了麼。”
“你...”
趙鳶有些來氣,她咬著嘴唇,“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滿意?”
“就算我不在衙門,趙大人依然能做的很好。”
趙鳶生出了一種錯覺,自己好像一條被李憑雲牽著鼻子走的狗。
他樂意了,賞她一塊骨頭,她能高興半天,他不樂意了,哪怕她如何搖尾乞憐,他都不願意。
“李大人既然不願回衙門幫我,你我之間沒有同僚之義,如此共處一室,只會惹人穢語,請李大人出去。”
李憑雲不哄人,他起身就走,趙鳶聽到動靜,雙手扒開床幃:“李憑雲,我說氣話的,你聽不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