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了個五更,趕了個晚集(2 / 7)

張樾亭答應回蘭封后,即報告徐永昌、楊愛源,讓他們給閻錫山發電報,以便及時供應。

接著張樾亭試探著問石友三:“你這回攻打柳河是率全部人馬吧?”

石友三回答:“留一部守原陣地,加強工事,以備萬一退回來扼守。”

楊愛源、張樾亭早就猜到石友三不會“正經幹”,石友三的回答並不算出人意料,但張樾亭仍心有不甘,遂鼓動石友三:“你攻敵右側背柳河,聞蔣介石已到柳河指揮,若能活捉蔣,是全域性的勝利,你的聲威將震動全國。”

石友三來了一句:“心有餘而力不足。”張樾亭急忙說:“晉軍和劉春榮可以策應你。”

當著張樾亭的面,石友三毫不客氣:“劉部力小,晉軍勢弱,不能依賴。”

張樾亭無法辯駁,只得說:“你單獨制勝,聲威更大。”

石友三對這些哄小孩子的伎倆絲毫不感興趣:“你快回去,叫徐、楊將我部給養充分準備好,我就要出動了。”

臨分手時,張樾亭提出了他最關心也最敏感的話題:“你可別變。”

石友三笑了:“哪能老變呢!”

辭別石友三,張樾亭又到了劉春榮處。問他給養如何,劉春榮回答:“有時夠,有時不夠。”

張樾亭答應上報後予以補足,同時叮囑他:“這次石友三率部攻柳河,關係全域性,希望你與他妥切聯絡,努力策應。”

劉春榮說:“盡力而為。”

<h2>不用拳擊而用五指</h2>

回到蘭封,張樾亭將經過情形向楊愛源進行了彙報。楊愛源說:“從石友三的言行和態度來看,對我們很不高興,可是對你還不錯。劉春榮對我們的供應也不滿意,他的態度與這次進攻會很有關係,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張樾亭坦言:“石友三正經打不正經打,我不能保證;他變不變,我也不能保證。”

不過他認為劉春榮的問題反倒不大。

劉春榮的部隊也不少,作戰時,他一般都是把一個團放在前面充樣子,另外七八個團則在後面進行訓練,其實並不與蔣軍交戰,前方也少有戰事。徐永昌曾派人前去視察,視察的人在說到劉部訓練如何之勤,軍容如何之盛時,對著徐永昌耳語:“又一馮煥章(馮玉祥),行將看其異軍突起也。”

徐永昌戲謔地說:“恐其只能異,而不能突起也。”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倒戈將軍”。徐永昌瞭解劉春榮,知道這位雜牌軍頭向來都喜歡取巧觀望,並非現在才如此,而且他也害怕蔣介石對他玩“先拉、後吃”的一套,叛閻投蔣的可能性很小。

張樾亭的看法與徐永昌相似,他告訴楊愛源:“劉沒有什麼,適時予以足夠補給,總司令(閻錫山)與之妥切聯絡,時加慰勉,就可以啦。”

二人重新分析了馮玉祥的作戰計劃。按照計劃,晉軍右翼為孫良誠、吉鴻昌,顯然右翼不會有危險,於是他們決定側重注意石友三所在的左翼,為此專門調集了兩萬餘人到這一側作為預備隊,名義上是協助石友三、劉春榮攻柳河,實際亦有防止石友三譁變的用意。

料理了晉軍這一茬,楊、張又研究起馮玉祥的整體部署。他們發現,馮玉祥這次攻擊以“勝敗在此一舉”為主旨,確實是已經全力以赴,七路進攻部隊中,除孫殿英一路較差一些外,其餘皆為西北軍和晉軍的精銳部隊。

什麼東西都怕細琢磨,尤其是打仗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事情,縱使你力大如牛,還得心細如髮。張樾亭經過仔細推敲,認為馮玉祥兵分七路的做法值得商榷:“攻擊蔣軍陣地不分重點,分散平均使用兵力。”

經過前幾個階段的相持對峙,中央軍的陣地工事也已經非常堅固,張樾亭指出:“不用拳擊而用五指,想戳穿敵人固守的堅固陣地,在一般情況下很不容易,而且時值雨季,萬一遇上連綿大雨,河水氾濫,就更困難了。”

他主張:“應該進行重點突破,以柳河為第一。我們須注意這一點,可否請徐總司令(徐永昌)直接與馮談談。”

徐永昌對馮玉祥有看法,戰前就反對打蔣聯馮,自然不會願意向馮玉祥說這些話。至於馮玉祥方面,也對徐永昌當年投晉不滿,就算是徐永昌肯說,也不會聽得進去。考慮到這些因素,楊愛源就建議張樾亭直接給馮玉祥寫信闡述看法。

馮玉祥在軍事上個性很強,對於自己制訂的作戰計劃,一向不肯割愛,不願放手。張樾亭跟隨馮玉祥的時間雖不算多,但深知他這個毛病,所以認為光寫信無效。

在楊愛源的堅持下,張樾亭還是寫了一封信派人給馮玉祥送去。之後果然石沉大海,再無迴音。

對於打仗這件事,如果馮玉祥能聽得進別人的意見,他就不叫馮玉祥了。在佈置這次總攻的時候,馮玉祥就對整個戰局做了一番梳理,他認為主要戰場和過去沒有什麼差別,仍然是隴海線第一,津浦線第二,平漢線第三。

徐州作為隴海、津浦兩線的樞紐,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戰略要點。如果能將徐州攻下,津、隴兩路即可聯成一氣。西北軍與晉軍會師徐州,乘勝南下後,影響所及,平漢線的那支雜牌軍團也必將發生重大變化,到時縱不能全取天下,最低限度,大江以北也不會再有中央軍的立足之地。

如同作戰計劃中所顯現出來的,馮玉祥對這一戰役下了最大決心,除在平漢線控制一定兵力外,所有兵力都被他使用到了隴海線方面,以期一鼓作氣地攻下徐州,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h2>多米諾骨牌</h2>

8月6日,馮玉祥在隴海線上發動全線總攻,時稱“八月攻勢”,其攻擊重點並非柳河,而是寧陵。

攻勢發起時,中央軍在寧陵方面的很多主力部隊已被調去津浦線,填補空白的多為新練部隊,缺乏陣地戰經驗,遭到猛烈進攻後,稍遇挫折,就因不能沉著應戰而潰退下去。

旗開得勝,不由得北方的政客們不欣喜。8月7日,雖然馮玉祥、閻錫山均因指揮軍事而雙雙缺席,但擴大會議仍在北平中南海懷仁堂得以正式召開。會議選舉汪精衛等七人為中央常委,汪精衛同時出任組織部秘書主任。經過一番酸甜苦辣的爭鬥,這位常常自稱“生平不識畏懼”的“革命家”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了黨魁之席。

第二天,改組派又在北平中山公園為他們的精神領袖舉辦了歡迎會。大會主持人在致辭中稱,汪精衛的到來,“如同增加我們前線二十萬兵力”。

當年孫中山從歐洲帶來了革命精神。致辭中說,汪精衛這次到北平與之相仿,“也是帶來革命的精神”,“汪先生到了以後,倒蔣問題即可解決,國民革命即可完成”。

汪精衛北上以及擴大會議的召開,雖然沒有主持人說得那麼玄乎,但至少在精神上對反蔣陣營是一個極大的激勵。就在會議開幕之日,太原張燈結綵,學生提燈遊行,以示慶祝。人人都認為蔣介石必定失敗,南京政府必定垮臺,由擴大會議產生的新政府也必定會有一番新氣象和新作為。

閻、馮極力拉汪並促成擴大會議,是因為知道軍事無法脫離政治。不過歸根結底,軍事仍是第一位的,若無戰場上的勝利,一切皆無從談起,這也是閻、馮不得不缺席他們企盼已久的擴大會議的主要原因。

8月上旬,青紗帳已佈滿田野,對面都不能見人,十分有利於西北軍發揮其擅長夜襲近戰的特點。可是正當西北軍浩浩蕩蕩,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蔣軍陣地撲來時,滂沱大雨突然不期而至。

連日大雨令河渠暴漲。部隊冒險爭渡,往往才走到半途,就被洪水所淹沒。一時之間,槍炮雷雨震撼之聲與士兵喊叫呼救之聲混雜一片,真可以說是地動山搖,而且最奇特的事情是,炮響則雨來,聲停則雨止。

西北軍中,孫良誠、吉鴻昌部一向最被看好,也因為過於矚目,蔣介石特地將從平漢線上調來的上官雲相配置在了孫、吉對面。上官雲相部雖是雜牌軍,卻很能打仗,一直憑藉堅固陣地死守,加上連日大雨,孫、吉整日掙扎在泥濘之中,以致進展緩慢。

上官雲相久經戰陣,善於用兵。就在孫良誠部一度要有所突破時,他主動利用天時,率部星夜掘土作為胸牆,然後引河水入壕,成功阻止了孫部的進攻。

設若馮玉祥能聽取張樾亭的建議,集中兵力在一個點上發動進攻,即便兩個上官雲相也守不住陣地,但兵已分出,沒法再收攏,馮玉祥只得提前動用本來作為預備隊的宋哲元部,以協同孫、吉作戰。

在“八月攻勢”中,閻錫山並沒有敢在給養上加以剋扣,卡西北軍脖子的恰恰是他們自己。西北軍的運輸工具大多是原始的民間大車:以四個木車輪託一個古戰車式的木槽,前邊用幾頭牲畜拉。一個馭手負責趕車,車後兩側還要再跟兩個人,這兩個人手持木橛,一旦大車轉彎,就要用木橛幫忙,以保證後面的車輪能順利轉動。

這種大車在晴天還湊合,到了遍地泥水的環境下便寸步難行。宋哲元上去後,不但沒有能給孫、吉幫上大忙,還加重了運輸的負擔,弄得補給更加不濟。

西北軍中不斷出現斷糧的情況,即便運到的糧食也以黴溼腐爛者居多,這大大影響了西北軍的戰鬥力。上官雲相則抖擻精神,以一敵三,就是不肯稍作退讓。

本來馮玉祥還佈置了一支騎兵,也就是鄭大章騎兵集團。他想用騎兵來襲擾蔣軍後方,甚至重演一把奇襲歸德飛機場的好戲,但這一計劃也因為大雨不停,騎兵行動受到阻礙而泡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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