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他也停下來。
“我覺得還有別的原因。”她垂眸盯著他的鞋尖。
“嗯?”他低低哼聲,唇畔又回憶起她耳尖的柔軟觸感。
“我猜……”她慢悠悠拉長音調,原地碾著腳,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外勤,是因為你……‘最煩女法醫’……”
話音剛落,就見他毫不留情地衝她翻了個白眼,把打火機和煙塞回口袋,轉身邁開長腿,頭也不回走向辦公區。
……
是她上趕著要挑事兒、故意欠揍似的擠兌他,所以方清月自然也不惱,就繼續揣著雙手,吸吸鼻子,小步小步跟在他後頭,一直跟回一隊辦公區。
隊里人大部分都收工回去了,這會兒只剩下曲若伽和田尚吳正在收拾東西。見到他,兩人都叫了聲“頭兒”,但成辛以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冷著臉回自己辦公室了。
“方法醫,你還沒走嗎?”曲若伽問道。
“嗯。”她看看他辦公室大敞的門,想了想。
“我還有點事想跟成隊商量。”
曲若伽探探腦袋看看頭兒不太和善的模樣,衝她擠擠眼睛,小聲嘀咕。
“那你保重哈,我先撤了。”
方清月忍住笑點點頭,隨手從辦公區的桌子上捏起一張照片,抿嘴負手走到他門口,敲敲門。
“我能進去麼……頭兒?”
原本其實她也只是想討好他一下而已,好讓他同意帶她去旗望島,所以就學其他人那樣叫他,沒有別的意思。這聲“頭兒”是降低音量叫的,雖說難保身後的兩個人不會聽到,但她原以為沒關係的,畢竟大家都這麼叫,不是特例。
可她不知道白天曲若伽在車上注意到的那一絲成辛以的異樣,於是聽到這一聲,小姑娘就杵在門口憋笑觀察“被觀察物件”的反應,結果就見雷公爺靠坐在桌子上,雙手插在口袋,不怒自威地瞪了她一眼。等不明所以的方清月再回頭看時,就看到田尚吳一手拿著個保溫杯,一手拉著曲若伽的胳膊,匆匆忙忙悶頭向外跑,小姑娘臉上還帶了幾分沒來得及消退的八卦笑意餘溫。
……
兩人的腳步聲漸遠,偌大的一隊公區剩下他們兩個。
方清月咬著下唇,慢吞吞小步挪進他辦公室門沿以內,身子輕靠在門邊,聲音軟糯輕細。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
但成辛以只是冷冰冰掃了她一眼,薄唇開合。
“關門。”
她愣了愣。
但他似乎早料到她呆動作慢騰騰,話間已經走上前來,在她右邊停住,肩膀微微越過她,伸出一隻手臂,把她身後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她杵著沒動,一時間有點拘束。
上次來他辦公室是個白天,雖然四下也統統沒別人,可好歹門是開著的,不是封閉空間,大大方方敞敞亮亮。而且她那時只顧著跟他討論案子,全然沒有別的雜念。可這會兒,情形就不太一樣了。
才剛剛過去一個禮拜,可就是不一樣了。不像她剛回國時那種疏離冷漠的狀態,也不像當年最甜蜜親暱的熱戀狀態,反而有一點點……接近……
夏夜悶滯。她抬頭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青色下頜,腦海中卻反而無根無據浮現出某個蒼老仿若平行時空的深冬午後,大一那年寒假,那個蹲在她家小區健身區域雙槓上頭的那個雪白身影,衝她咧嘴笑時口中會撥出溫柔白氣,暖洋洋地縈繞在那雙璀璨如星的眸子前方,像一顆碩大的奶糖……
怎麼偏偏會想起那時候呢?明明眼前的人正一身墨黑,也很少再像以前那樣對她毫無保留地笑了,再也不像依賴唇舌的奶糖。
“說吧。”門已經關上,但他停在她右前方沒離開,手依舊留在她身後的門把上。
但她被困在猝然襲來的回憶畫面裡,一時走了神,就下意識問。
“……說什麼?”
然後就見成辛以挑起一道眉毛,垂眸瞧她了半晌,眼光模糊不明,出言提醒。
“什麼‘自作多情’?”
“你為什麼要關門?”她聽到自己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