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讓我拿走?行啊……”
成辛以撇撇嘴,耍流氓的幾根手指毫無預兆地向裡收了收,指尖毫不客氣地在那裡捏了一把。
“啊——你有完沒完!”
她被捏得頭皮麻汗毛直立,差點跳起來,這才像是解了定身咒似的,猛地推開他,雙頰滾燙地衝出崖洞。
——
洞外海風更舒爽些,海平線上方几縷雲宛若稀罕白虎背上的漂亮紋路,精緻如雕。但方清月沒有任何欣賞的閒情逸致。她用力跺著腳,把沙子踩進退潮的浪裡,這種浪來時虛張聲勢,但早在退岸之前就已經暴露出少得可憐的底氣,和她怒斥罵他的聲調一致。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急什麼。”成辛以不慌不忙舉起作惡的手,手背翻到她面前,那裡明顯紅了一小塊,估計是她推他的時候被崖壁剮蹭的。
“我沒想摸的,但你把我的手擠在崖壁上,自己又不挪開,那我只能這樣……”
“你少強詞奪理了!你……”
記憶點太過清晰,即使已經不再被摸屁股,她還是覺得臊得慌,臉上燙得彷彿被曬傷了。而她又向來是個心越急嘴越笨的,索性一賭氣坐到沙灘上,蜷起雙腿,讓真實的金沙覆蓋掉那種若有似無的觸感,戴上防曬帽兜悶聲不語。
成辛以抿起嘴角。
這種時候,他要是再加一句“又不是沒摸過”,估計就要真的踩到尾巴了。所以他只是按了按胃,挨著她坐下來,在她置氣欲擰向相反方向前不大不小“嘶”了一聲,手伸過去。
“別生氣了,蹭得還挺疼的,給張創可貼行麼,方法醫?”
不需要她對著那點小傷露出鄙夷表情,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但他就是忍不住招惹她。
等她氣呼呼在箱子裡翻出創可貼丟過來,又睨著他單手亂貼、強迫症作忍不住親自上手貼正之後,他才問道。
“重點在於?”
方清月在心裡默默罵他,流氓,色胚,厚臉皮……但她一時搜刮不出更多的詞來,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撿回剛才被打斷的思路,乾巴巴開口。
“藻。”
成辛以側頭看她。
她衝遙遠的海平線乾瞪眼,重新拿出裝著碎石的證物袋,攤在手心給他看,冷冰冰道。
“我不是專業鑑識員,但我知道小劉將來的報告會告訴你,這是一種含有麻痺性貝毒的共生藻類,毒理接近於河豚毒素。之前碎骨脫脂的時候,我曾經在瞿洪的脛骨外側現過很少一點點類似的成分,附著在骨表,毒量不致死。所以我排除了中毒死亡的可能性。當時我更傾向於它是在陳屍環境樣本中的不相干成分,畢竟在本案這種高度汙染的陳屍環境裡,各種樣本之間成分相互干擾誤導的可能性極高。但現在看起來,實在過於巧合了。畢竟這種藻類並不算很常見,不是滿大街的公廁化糞池裡都會有的。”
成辛以接過這項新現,來回翻看端詳。
“既然有毒素成分,你真的確定現階段就能排除毒殺?”
方清月一把掀掉帽兜,露出紅意未褪的臉,聲音響亮,一板一眼,語也不再慢條斯理。
“非常確定。所以成隊,我不建議你浪費任何時間來質疑我,因為只要是我肯給出的結論,都一定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部分。但凡稍有一絲不確定因素,我都不會把報告給你。”
也許是被他調戲了一下在先,她掀開帽兜後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語氣也罕見強硬張揚,充滿專業跋扈度,毫不妄謙。成辛以笑笑,問道。
“也就是說,這種毒素不存在於瞿洪體內,更有可能是粘在他身上的某個地方?”
“對。也就是說至少可以證明瞿洪來過這個島,也許是生前,也許是死後。”
“還有一種可能,來過這裡的是兇手。”
她想了想,點點頭。
成辛以望向無垠海面。她謹慎慣了,偶爾一次毫不掩飾對自己專業的信心,就會流露出一些平時極少見的奇異魅力,有點陌生,又很迷人。
但……
“不過還是等小劉的結果吧,這也不是我的專業。”
本性難移。她很快又及時恢復了慣常呆板老學究式的表情,拿了刮刀和相機,手壓著熱乎乎的沙子站起來,走到岬角口的廢棄駁船邊,彎腰檢視了一會兒,衝他招招手,動手開始收集。
“這裡也有。”
成辛以按了按胃,起身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