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澄亮望了眼已經出去忙碌的聞元甫,摸著下巴琢磨片刻。
“根據聞法醫的初步檢驗——當然你也以法醫的身份看過了屍體,你們兩個的初鑑意見一致,我們姑且暫定沒有問題,但後續可能還是需要再進一步核實一下——這個,死者章學英屍體被現的時間是今天、也就是7月17日晚上六點一刻,初判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二十到二十四小時之前,也就是7月16日晚上六點到十點之間。而昨夜連夜臺風暴雨,根據屍體體表情況,棄屍時間應該是在雨停之後,也就是今天凌晨三點之後。那麼,在具體時間確定之前,我們可能需要先跟你瞭解一下,7月16日晚上六點到十點、以及7月17日凌晨三點之後這兩段時間,你的行動路線。”
方清月凝神回憶到一半,很快又想起什麼。
“關於章阿姨的死亡時間,有一點我可以確認,昨晚……”
手機不在身邊,她只能粗略估算時間。
“昨晚大概八點半左右的時候,我曾經接到過章阿姨的來電,是她本人的聲音,所以那時候她一定還是活著的。具體時間你們可以查我的手機。”
“嗯,這個我們會查的,但是……”
姚澄亮頓了頓,粗糙手掌略尷尬地攤了攤,沒再說下去。
但方清月已經懂了。
……
一通來電而已,又沒有錄音,只憑她單方陳述,根本無法證明任何事,嚴格來說,也有可能是她用死者的手機打給自己偽造的。
此時此刻,也不需要她主動協助警方縮短死亡時間,那是偵查人員、負責法醫的工作,現在她只是個涉案人員,甚至還有些許嫌疑未清。
她只好先回答姚澄亮的問題,邊答邊回憶。
“昨天下午,我一直在省警校開講座,結束的時間大概是下午六點半左右。然後從省警校回家,但路上堵車,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在下了,時間應該是晚上八點左右。到家之後,先是剛才說的、章阿姨打來一通電話,然後沒過多久,施言打電話給成辛以,說段世逃跑,之後我就和他一起回了隊裡,我自己在法醫所的辦公室待到十一點左右,然後去了東城看守所,待到大概凌晨一點左右,又返回家裡,直到早上七點左右,又去法醫所上班。”
“有人能證明麼?”
她沉默片刻。
“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徐墨也是在法醫所的。我去看守所是和楊天銘坐同一輛警車,看守所那邊的進出時間也都有做過登記。但……其他的時間段……”
姚澄亮也是經驗豐富的刑警,大致猜到了,但職責所在,不能主動問,否則就會有提醒的嫌疑,他只能等著她自己說出來。
“……其他的時間段,要麼是我自己一個人,要麼是隻和成辛以待在一起。”
姚澄亮面上不動聲色,內心默默嘆了口氣。
“你說的‘回家’,具體地址就是你剛才說的第二個住址?”
“對。”
看著劉子宣記錄無遺之後,姚澄亮又捏了捏自己的厚嘴唇,短暫思忖一瞬,歪頭跟劉子宣低聲道。
“去安排人調監控,老成家小區的、電梯的、還有法醫所的、東城看守所的。”
“好。”
簡陋棚布在晚風中出簌簌抖動聲,人影窸窣閃動。
“姚哥。”
鑑識科的一個同事突然從外面走過來,探頭叫了姚澄亮一句,又有些侷促地看了眼方清月。
“咋了?”姚澄亮轉頭問。
“那個……姚哥,你先出來一下唄。”
——
——
河對岸。
一隊同事擔心方法醫,大多都還沒走,只有田尚吳和幾個實習警員被成辛以強行要求返回段世圍捕布控的各點確認待命。聽說情況、後趕到現場的楊天銘走到滿臉冷戾、腰板筆直等自家媳婦的成辛以身邊,低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壓著嗓子問。
“你懷疑,不是巧合?”
成辛以只微微動了動嘴唇,牙齒依然緊咬著沒松,語氣肯定。
“不是懷疑。”
楊天銘琢磨片刻,遙遙望了一眼被聞元甫等人運上車的屍體,又打量周遭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