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以面色未動，繼續淡淡道。
“太晚了，一個姑娘不安全，你學校倒也不算遠……”
6瑤努力不讓自己抬頭看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突然被人一股腦兒提了起來，懸在她的喉嚨裡，彷彿下一瞬間就要從嘴巴里迸射出來。
“……不如麻煩聞法醫，送她一趟吧？”
6瑤聽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又直直掉落了回去，在它們各自原本的位置，集體出一聲悶悶的鈍響。
“啊？”
聞元甫有些意外。
成辛以聳了聳肩。
“最近網約車平臺挺亂的，好幾樁案子連在一塊，二隊已經併案調查了。防患於未然。”
“我送吧，我更順路一點。”
一旁的方清月突然開口道。
聞元甫不是本地人，又嫌警員宿舍條件簡陋，所以自入職以來，住的都是酒店，離警隊只隔了兩條街，開車也就十分鐘，而6瑤的學校……她記得好像是在南外環呢，多遠算遠呢……
如果成辛以還住以前的家，那他倒是最順路，但她當然不會主動說這個。
6瑤連忙紅著臉擺手，這就變了味道了……
“不用麻煩了，我也是成年人了，沒關係……”是她主動要求留下來加班學習的，結束反倒要麻煩指導教師送她回家，這怎麼好意思。
她話音剛落，成辛以又緩緩說了一句。
“方法醫得再多等一下，我還有別的案子要跟你說。”
方清月有些詫異。
“什麼案子？”
成辛以抬手摸了摸耳朵，語慢吞吞的。
“兩週前，明鑫港碼頭的那起。”
她回憶了一下。那是一起意外溺水事故，案情簡單明晰，是在6瑤來之前的案子，聞元甫也沒參與過。大概也想到了這一點，聞元甫的鼻子略古怪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一個笑容。
“行啊，正好我今天開車了，走吧，我就當兜兜風。不過我可不熟路，小6你幫我看著點導航哈。”
“真的沒關係的……”6瑤的臉漲紅得像被凍傷了似的。
“別跟我客氣了，成隊說得沒錯，安全第一。”
“……那……謝謝聞法醫了。”
似乎覺得光謝不夠，等6瑤話音落地，成辛以又慢悠悠補了一句。
“辛苦了，聞法醫。”
——
也許是太困帶來的錯覺吧，方清月隱隱覺得聞元甫的臉僵了一下，但轉瞬又消失不見了，臉上依然是平日裡大咧咧的笑容，很紳士地等6瑤洗好手，又如常地跟她說了一聲“清月拜拜”，兩個人便一前一後走出了工作室。
腳步聲消失得比想象中還快一些。
四下驟然安靜下來，襯得窗外蟬聲更加突兀明亮。直到這會兒，她才隱隱現，自己對於跟成辛以單獨待在一起這件事竟然還是有點怵的。
她避開眼，努力不去看他貼了紗布的左手，不去回憶剛才趙法醫在包紮之前，有沒有忘記給那跟著他奔波了一整天的傷口妥善消毒。轉而走到案卷櫃前面，把碼頭案的卷宗抽出來，同時嘗試回想那樁案子裡還有什麼可疑，或是有什麼未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