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下巴指了指她手裡手機上的掃描教材。
“如果我沒記錯,你家裡書架上至少有三本尤·奈斯博的書頁角都有這個原因直接導致的鉛筆劃痕。”
她抿緊嘴巴,盯著手機螢幕上的鉛筆痕跡,不由覺得詫異,但隨即回想起他當年只和她去了幾次圖書館,就能順藤摸瓜猜出她要去市圖找書的事,又覺得一切好似都合情合理。這個人的眼睛精明得彷彿能看透一切。
她沿著他的思路慢慢往下想,同時仔細觀察這道輕微劃痕。
這道鉛筆痕跡,細看上輕下重、上細下粗,力道走勢也隱約可以看出是左輕右重。她自學過不少筆跡鑑定的書,所以此時不論是作為筆跡、還是作為一般物證痕跡來研究,她都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覺得,能在前一頁形成這種左輕右重的筆劃走勢,持筆的手大機率是左手?”
“嗯。”
成辛以笑笑,又莫名其妙誇了她一句,眯著眼睛,語氣和表情都像在哄小孩子。
“聰明。”
方清月抿住嘴角。
“……還有麼?”
“還有一點,獎盃。”
“獎盃?”
成辛以點點頭。
“瞿家書房有一個最近幾天內剛被移走的圓形底座,看灰塵痕跡,不過過兩天,很可能是案件被媒體報道出來之後移走的,直徑三寸。”
方清月道。“我記得,郭惠婷和王麗萍的筆錄裡,你都問過這個痕跡,郭惠婷說是被瞿雯檸拿走了。”
“對,但我們在瞿雯檸家裡看到的那個所謂的網球獎盃,底座直徑過三寸半,明顯對不上,而且我當時問到這裡時,問得非常模糊,但瞿雯檸立馬就能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明顯是她們兩個在我們去過瞿家之後又商量好的。”
她舔舔嘴唇,目光放空,跟著他的思路往下走。
“那麼這個直徑三寸的不明物體,你認為……就是我們在不明廢宅書櫃裡現的那道灰塵痕跡,在案之後出於某種原因,被兇手移回了瞿家書房,屍體被現之後才又臨時挪走了?”
“沒錯。”
方清月長長舒了口氣,腦子裡轉著這些新得出的分析,漸漸的,又想起來什麼。
“只可惜口球的唾液存量太少了,我跟你說過的,今天恐怕出不了結果,最快也要等明天,或者我現在回辦公室加急趕出來?”
她心繫生物證據,邊說著邊要站起來,被他拉住手腕。
“加什麼急,不急,先等老楊醫療記錄過來。何況生物證據只要鑑定出來就是鐵證,跑不掉的。”
“那……我明天再去確認這個。”
“嗯。”
腦子裡還在轉著案子,方清月站在他面前了會呆,手腕也任他握著沒掙,走神半晌,才漸漸意識到他手指的異樣觸感。
她垂頭,拿過他的左手手心翻上來看。
“看什麼呢?”
“驗傷。”
短短几天,他掌外的傷態已經明顯好了些,膿腫終於消下去了,看上去不再讓心臟揪著痠痛。但還是得好好養護才行,而且紗布髒兮兮的——時隔半星期,他又該換藥了。
“你這裡肯定沒有換藥的東西吧?”
他湛湛望著她,不緊不慢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