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個費勁彎身在吹油燈,卻怎麼也吹不亮的白影身側的時候,泊瑟芬沒有多考慮,也側身吹了吹一個銅燈。
噗,一簇火焰從燈具裡出現。
夢神吃驚地轉頭去看泊瑟芬,它歪頭的樣子有些滑稽。
夢神需要依託某個人的夢才能存在。就像是赫爾墨斯利用夢神的力量,依託的是泊瑟芬的夢才能存在。
而它跟上千個噩夢神兄弟寄託的是哈迪斯的夢境,才能追逐上來吞噬掉了泊瑟芬的夢。
所以泊瑟芬現在是在哈迪斯的夢裡,她竟然能干涉哈迪斯的夢境?
夢神擔心哈迪斯會生氣,立刻小心瞄了他一眼,卻發現夢裡的神明沒有一絲被冒犯的不悅。
神只是眼神溫和地凝視著少女的側臉,每當她吹起一盞燈的時候,他就幫著點燃。
這樣就好像是她吹起來的一樣。
泊瑟芬竟然覺得這個乾巴巴的影子有點萌,夢經常都是混亂碎片化,這樣清楚並且連續的還是少見的。
她又試著吹了吹幾盞燈,燈火一朵朵冒出來,這個遊戲簡直神奇。
泊瑟芬難得放鬆地笑起來,反正在夢裡也不用管笑的時候會不會撩到哈大狼,她甚至抬頭看向旁邊的哈迪斯。
看到他依舊是一臉冷靜地盯著她,沒有現實裡的狂躁感,頓時放心了。
火光照亮了整個夢境,一路熱鬧的人影慢慢出現清晰的五官,泊瑟芬被哈迪斯牽著跟這些人擦肩而過,竟然像是一對平常男女在逛街。
這個想法讓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就算是在夢裡也不能將個囚禁自己的神當作約會物件。
雖然對方腿長臉好,家世牛逼財富驚人……
泊瑟芬默默唾棄了一把自己見財起意,見色澎湃的人性劣根性,又想到自己夢裡的哈迪斯竟然這麼清晰。
難道是她在現實裡其實覬覦他不自知,夢裡真實反應出來?
這一刻,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插足第三者遲早要完(哈迪斯有白月光心上人),她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等等想法湧上心頭。
泊瑟芬連忙打住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覺得自己活得真累,一個夢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除了點起燈火,你還想要什麼?”
身側的男人突然問,這句話更像是斟酌好一會才慢慢說出來,缺少了隨意的鬆懈感。
泊瑟芬愣了下,卻沒有覺得突兀,夢境本來就什麼都可能發生,而且哈迪斯的問題也不算奇特。
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很大,她想要回家,一覺醒來穿越回去拖著她的行李箱出現在家門口。
這個問題也很小,她想要床別那麼難睡,被子更厚點,頭髮好洗一些,吃中餐,或者是……
“想曬曬太陽。”泊瑟芬像是夢囈般自言自語回答了一句。
潮溼陰冷的地府,純粹靠著生物鐘才能分辨日夜,她就像是一顆南方梅子曬不到陽光快要跟著乾癟了,跟那些鬼差不多。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逆鱗,牽著她的哈迪斯動作一頓,腳步也跟著停下來,他沒有表情盯了她一會後,突然毫無預兆用力一揮手,所有燈火全部熄滅過去。
人影暗了,喧鬧遠了,連工匠的爐火也化為灰燼。
這就是他本來的夢,毫無光亮,也沒有任何創造力,只是一個放置過往記憶的盒子,她開啟了才出現些不一樣的色彩。
可是陶燈的光滿足不了植物神的她,她想要的依舊是回到大地上。
哈迪斯掐碎了所有光後,拖著她就往前疾步走起來,他們身後是大地裂縫,前方是深淵巨口,而她註定要跟他往無光的深淵裡走。
泊瑟芬沒想到夢裡的哈迪斯也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貨,她又說錯了什麼?一生氣,她抓著他的腰帶,“你停一下。”
一個女性如果伸手碰一個男人的腰帶,跟邀請他上床歡愉沒兩樣。
哈迪斯站住了,他身體裡極度剋制的情感又翻湧而上。
特別是她又重歸神魂的狀態,又軟又幹淨的一團,渴望吞噬她的慾望只增不減。
他鬆開她的手指,卻慢慢撫摸過她的手臂,剛要將她捲入自己懷裡,卻看到她帶著惱怒的眼裡清亮得像是掬著一把火,嫌棄更是明顯得讓人躲避不開。
她的情緒也貼到他心裡,他能感受到她的不悅。
哈迪斯的手指力量一下就鬆了,他甚至是無法控制地往後退開兩步,眉頭緊皺,臉上那熟悉的憂鬱感又出現。
泊瑟芬覺得夢裡的哈迪斯一樣海底針,她都沒有說什麼,眼前這個男人竟然低著頭一臉受傷。
雖然表情看不出來,但是他漂亮的肩頭線條都跟著頹下,像是巨龍俯下高貴的頭,收起讓人畏懼的巨爪,露出脆弱的白肚皮一臉生無可戀。
這個夢真是荒謬,把哈迪斯夢得跟小媳婦差不多。
泊瑟芬勾著他的腰帶,動了動手指最終還是收回來,“你走慢點,我追不上。”
她的情緒又恢復正常,哈迪斯的背脊也直起來,他重新振作地牽住她的手往前走,腳步也慢起來。
泊瑟芬覺得這傢伙也太聽話了,她看著他線條健美的後背,突然說:“有點暗啊,哈迪斯。”
哈迪斯沒有停下腳步,但是他們前方的路所有放置在窗臺,路邊的陶燈,還有夢神剛造出來的火炬都點燃了。
泊瑟芬又嘆息,“怎麼都灰撲撲的,又不是做噩夢。”
話語剛落,所有人影身上的衣服都恢復了各種顏色,連牛角上的黃金都發出昂貴的光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