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鄭宓卻覺得有些慌,驟然的改變必是有事,她端詳了明蘇好一會兒,方問:“你那日是怎麼了?”
天色暗下來了,過不多久,想必便能開宴了。
明蘇說道:“做了場夢,魘著了。”
“是什麼夢?”鄭宓又問。
明蘇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笑著道:“是一場極好的夢,可惜醒來,夢便散了,兒臣生氣,衝撞娘娘了,請娘娘別見怪。”
她這樣說,鄭宓反倒不好再深問究竟是什麼情狀的夢了,問了倒好似她在怪她一般。
她便點了下頭,又叮囑她晚間早些歇息,不要熬得太晚。
明蘇聽著,可看到皇后像極了阿宓的目光,她又忍不住出神。
她還是想不通,為何那日夢中,她竟會將皇后認成阿宓,明明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人。
將旁人錯認成了她。若是阿宓知曉,必會很失望吧。
這幾日她翻來覆去地想,想了許多事,有真的發生過的,有她自己臆想的,床邊的鎖鏈,還放著,她不捨得拿下來,昨夜她睡不著,便將鎖鏈那端鐐銬鎖在了自己的腳腕上。
不知怎麼,竟有些安心。那時她才忽然想起,阿宓有好久好久沒有抱抱她了,她會不會有一日,忘了她抱著她是什麼滋味,會不會有一日連阿宓的氣息都忘了。
這樣想著,她便怕了,在床腳呆坐了一夜。
說來也怪,她像是不知什麼是疲倦了,接連數日未得安眠,她也感受不到一絲睏乏。
若是長久如此,倒好了,能省出不少辰光,她也能將事情做得更快,更早與阿宓相見。
她一面分神想著,一面聽著皇后說話,待皇后說完,她方笑道:“時候不早,兒臣先退下了。”
時候確實不早,不好再多耽擱了,鄭宓便點了頭。
明蘇沿著方才來的路離去。鄭宓望著她的背影,很是不安,明蘇言辭和氣,態度也溫和,可不知怎麼,她看著她,卻覺得比往日或譏嘲或板著臉的模樣要疏遠得多。
她到底是怎麼了?鄭宓擔憂不已。
雲桑自假山後頭繞出來,提醒道:“娘娘,該走了。”
鄭宓點了下頭,走出兩步,不由又回身看了一眼,方走出去。
一到外頭,數十名宮人齊整地候著,見她出來,為首的內侍迎上前來,肩輿也跟著壓下。
“請娘娘登輦。”
至延福宮,殿中已亮起燈火,皇子宗親已到齊了。
鄭宓先去後殿,等了一會兒,待皇帝到了,方一齊入殿。
帝后一至,宴方開始。今日是家宴,到的都是皇親,且不分男女席,約有三十餘人,將大殿坐滿了。
鄭宓的目光在殿上一轉,有幾位皇親,她從前並未見過,雲桑便在一旁輕聲提醒,不多時,鄭宓便將人都認全了。
她的目光在明蘇身上略略停留了片刻,見她正與近旁三皇子說話,面上略略帶著些笑意,與漫不經心,與往常別無二致。
像是察覺了她的目光,明蘇望過來,目光隨性,舉杯站了起來,衝著上首並列而坐的帝后,高聲道:“兒臣為父皇與娘娘上壽,恭祝父皇與娘娘新歲安康,鴻氣東來!”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皇帝道了聲好舉杯將酒一飲而盡,鄭宓也跟著飲了。明蘇與皇帝說了兩句,坐下了,轉頭又去敬淑妃。
鄭宓再三留意,確定她並無異常,方才假山後所見,便像是她過於擔心她而生出的錯覺一般。
殿中絲竹悠揚,歌舞昇平。有明蘇這開頭,眾位皇親相互間開始敬酒,說話,皇子們也以長幼為次,接連為帝后上壽。
鄭宓從前見過皇長子幾回,但成了皇后之後,還是第一回見他。
皇長子穿的是朝服,可卻未戴朝冠,而是以一玉冠將髮絲束了起來,兩鬢垂下兩綹髮絲,瞧著飄逸出塵。
這是道士的裝扮。
他身旁也沒什麼人,便自飲自酌。
鄭宓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與旁的妃嬪說話。
忽然,皇帝出聲道:“明蘇,你皇兄給了你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