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不是重學習輕好友之人,便忍痛抽出一整天時間,和方東輪流為唐胤解惑,下午又陪他在府城逛悠。
直至酉時初,夜幕落下,唐胤才把二人送到府學門口,三人就此告別。
今晚肯定是不回去了,所以他一早就讓人在客棧訂了房間,將就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至於明日上課遲到,唐胤表示不慌。
因為蘇源和方東給了他老厚一本課堂筆記,讓他帶給季先生,說是給私塾的學生們看。
揣著這本免死金牌,想必先生也不會賞他吃戒尺。
再說蘇源和方東,他二人目送著馬車遠去,才折身進去。
隨後發現學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並未探討文章,而是在議論梁家的事。
蘇源聽了一耳朵,言談間盡是唾棄。
“陛下聖明,直接絕了梁家的仕途,若梁盛一朝入朝為官,說不準就是第二個梁貪官。”
眾人不可置否,皆點頭稱是。
走出一段距離,蘇源長舒一口氣:“梁家就這麼倒了。”
雖說梁家的下場與他有關,也算間接導致梁盛仕途斷絕,蘇源卻不後悔。
梁守海就是個狠心毒辣的偽君子,一切以利益為先,為了梁盛放棄蘇源母子,又為了自個兒的名聲放棄真愛雲秀。
只要他得勢一天,為了所謂的光耀門楣,就不會停下對蘇源的糾纏。
說不準哪天惱羞成怒,對他或者他身邊的人下手。
蘇源被纏得煩了,索性暗中出手,以絕後患。
方東輕聲說:“他既做了,就該想到這一天。”
又沒人逼著他寵妾滅妻,剝削百姓,他有如今的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也是。”蘇源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他們先前已經和唐胤一塊用過晚飯,也沒再去飯堂,直接回了學舍,休整一番便攤開新買的院試教輔書,伏案苦讀。
戌時左右,蘇源正沉浸在書中世界,忽而被清脆而迅疾的噼啪聲打斷思路。
蹙眉抬眸,原是外面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打在窗臺上發出的聲音。
再有北風呼嘯著撞擊窗子,爭先恐後地從縫隙灌進來,屋子裡溫度陡然降低,二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蘇源可不想受寒,繼而影響到上課學習,老老實實翻出一件夾棉的薄襖套在身上。
方東踟躕片刻,也套上了襖子。
再坐下,果然暖和許多。
蘇源倒一杯熱茶,喝一口胃裡暖洋洋的,暖意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舒坦極了。
搓搓手,繼續讀書。
不多時,窗外一道白光劃破天際,一副撕裂夜幕的架勢,照得屋裡更加亮堂。
“轟隆——”
雷聲沉悶震耳,和著噼啪雨聲,吵得人愈發心煩。
蘇源耐下性子又學了一個時辰,眼瞅著耐心即將告罄,直接把書一合,上床睡覺了。
擔心夜裡冷,蘇源又添了一床被褥,沉甸甸壓在身上。
被窩很快由涼轉溫,蘇源闔上眼,在極具節奏的雨聲催眠中安然睡去。
次日一早,蘇源起身後習慣性開窗透氣,涼風撲面而來,吹得他瞌睡蟲瞬間跑沒影,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啪嗒”一聲關上窗,蘇源呵著涼氣:“今天得多穿點,降溫了。”
方東外袍都已經穿上了,見狀立刻取出冬版的學子服。
二人麻利換了衣裳,方撐著傘出門覓食。
走在小徑上,蘇源注意到好些學子仍舊一身單薄學子服,凍得縮頭縮腦,一邊吸氣一邊埋怨這見鬼的天氣。
蘇源忍不住笑,兀自裹緊了衣裳,闊步向前。
這天起,梁盛再沒出現在府學,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好似憑空消失一般,杳無蹤跡。
梁家的事只在府城傳了個把月,很快被其他事情所取代。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各自的責任,梁家就如同過客雲煙,轉眼間擦身而過,消散不見。
蘇源偶爾空閒下來,也會想起梁盛這個男主。
想他時下境遇如何,又身在何處。
他從未看輕梁盛,更不會低估男主光環的強大,男主不論在哪都有貴人相助,眼下也不例外。
就拿當初梁守海考中進士來說,當時蘇源和梁盛幾乎是前後腳出生,梁盛的姑婆為了讓雲秀母子站穩腳跟,身為伯爺寵妾的她特意央求伯爺動用人脈關係,直接讓梁守海回祖籍為官。
梁盛的這個姑婆算是一大助力,後期也是她央著伯爺把梁盛引薦給那位皇子,繼而有了從龍之功。
而蘇源之所以知曉這件事,也是室友跟他吐槽,若非男主爹官職低微,京城那邊不會對一個七品官多加關注,又有一個男主當兒子,上頭有人罩著,早被革除功名,回家種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