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部分都是完好無損。”
唐胤表情一鬆,這是最好的結局了:“話說一半,你嚇死我了。”
蘇源笑笑:“回去吧。”
既已從那兩位老婆婆口中得知田裡作物的現狀,也沒必要再跑老遠去了解情況了。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肉鋪,蘇源聽見裡頭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門口站著不少看熱鬧的人,臉上神情各異,兀自議論著。
“這張屠子家不是住在金堤邊上麼,他跟他媳婦兒來城裡賣肉,爹孃跟兩個孩子都留在家裡,這不是金堤塌了,一家子都被卷水裡了。”
“真是造孽啊,那兩個孩子才一個六歲一個三歲,上個月我來買肉張屠子還說要送他家大娃讀書呢。”
金堤是前朝修築的,存在已有一百多年,每年朝廷都要撥不少銀子在這上頭。
蘇源眉眼微動,堤壩坍塌,經濟損失是一方面,附近農田也會被沖毀,還極有可能出人命。
眼下已經有人被沖走,淹沒農田也不是沒可能。
如此一來,林璋手頭的事情就更多了。
不過眼下蘇源管不到這上面來,他在修築堤壩這方面並不在行,只希望朝廷能儘快派人前來,早日解決這些問題。
多災之年,達官權貴其實受不到什麼影響,真正苦的是平民百姓。
“太慘了,太慘了,這不是要人命麼!”唐胤直呼道。
方東和蘇源相視一眼,蘇源正要說想請假回去一趟,身後傳來迅疾而雜亂的馬蹄聲。
循聲望去,為首的竟是林璋,他右後方是先前在門口看到的那位大人,後頭還有幾十名衙役。
所經之處,行人紛紛避讓。
“多半是去金堤的。”蘇源低聲說。
“希望那些人都能找到。”方東尚且抱有幾分希冀,嘆息著說道。
一來一回,路上的見聞都讓他們揪心不已,幾乎是沉默著回了府學。
剛回學舍,就有學子迫不及待圍了上來:“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房屋損壞得厲害,莊稼也是。”
蘇源此言一出,大家的臉色瞬間黯然。
“另外,金堤塌了。”
眾人一片譁然,皆震驚不已。
有一位學子衝上前來,一把抓住蘇源的胳膊,力氣之大,讓蘇源眉頭擰起:“怎麼可能!不是每年都有人來巡查嗎?去年放田假我還看到有大官來金堤的,一群人敲敲打打,怎麼可能會塌掉?!”
靖朝是有專門負責河道堤防的巡查和維修工作的官員,通常這些人都是出自工部。
地方上也有水利通判,平日裡若是堤壩出了什麼事,必須在第一時間前往,並將此事上報京中。
這位學子口中的大官,應該是來自京城的官員,而非常駐鳳陽府的水利通判。
蘇源斟酌片刻才回道:“前兩日又是冰雹又是暴雨,金堤毀損也不是沒可能。”
學子腿一軟,竟直接軟癱在地上,面色煞白:“可、可是我家就在金堤中上游。”
學舍內霎時一靜。
“不行,我得跟教授請假,回家一趟。”他口中喃喃,狼狽地爬起身,“不確定一下,我心中難安。”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跑去。
剛跑到門口,忽然又停下,轉身朝蘇源深深作了一揖:“多謝蘇弟告知。”
蘇源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沉默著點頭。
待眾人散去,蘇源看向二位好友,正色道:“我不放心我娘一人在家,想回去看看。”
方東和唐胤幾乎是異口同聲:“我也正有此意。”
連遇兩場突發的極端天氣,他們都很擔心家人。
蘇源也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既已做了決定,當下就去同教諭請假。
一開始教諭考慮到學生的安危,並未同意。
還是唐胤再三保證:“我家自個兒的馬車,這一路走的也是官道,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教諭見三人皆面露哀求,想想也就同意了。
出了府學,唐胤就急吼吼跑去鋪子叫馬車,一路馬不停蹄回了楊河鎮。
楊河鎮的情況和府城差不多,好些人家的屋頂都被砸得稀爛,還有幾歲大的孩子坐在門外嚎啕大哭,模樣好不可憐。
唐胤先把蘇源和方東送去了鋪子,才回唐家。
因著冰雹和暴雨,百姓們自顧不暇,壓根沒心思買點心,蘇慧蘭也就關了門。
恰巧下冰雹那天劉蘭心正在鋪子上做事,當晚就留在了鎮上,第二天下午街道上又都是積水,蘇慧蘭擔心她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就又把她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