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走出鋪子,正要上馬車,被人叫住:“蘇源!”
聲音既陌生又熟悉,蘇源扭頭:“思源?”
語氣裡帶著三分不確定。
郭連雲幾步上前,笑著說:“怎麼,分別不過幾月,就認不得我了?”
蘇源立馬收斂情緒,義正言辭道:“怎會認不出,只是去年先生還同我提起你,說你已經外出遊學了,沒想到會在京城遇到思源你。”
“家母身體不適,我才中止遊學。”郭連雲笑容依舊溫潤,只一句概括,不想多提的樣子,“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六元及第。”
蘇源赧然一笑:“思源你可別說了,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對了,你這是?”郭連雲看向他身後的鋪子,眼裡帶著幾分探究。
“這是我一位友人的鋪子,今日正好有空,特來看看。”
郭連雲離開書院前的言行至今歷歷在目,彼此雙方都有了隔閡,蘇源不打算如實相告。
“原來如此。”郭連雲也只是隨口一問,對這樣一間鋪子並不感興趣,“我聽說明日新科進士要去八品閣,不知你是否也去?”
蘇源點點頭:“自是要去的。”
郭連雲眉頭微動,指了指不遠處的鋪子:“我去給我母親買蜜餞,就不耽誤你了。”
蘇源應一聲好,就此別過。
郭連雲前腳剛走,杜必先後腳就出來了。
他二人乘馬車回了春寧衚衕,目送著蘇源走進小院,杜必先才離去。
......
翌日,蘇源於巳時末抵達八品閣。
已有不少進士先到了,和相熟之人坐在雅間內飲茶吟詩,眉宇間俱是意氣風發。
一百多人佔據了足足十幾個雅間,蘇源挨個兒尋過去,總算找到熟人——松江書院的學生。
他們正與其他進士交談,言辭鑿鑿:“你們可千萬不能聽信這些言論,蘇源的確應邀前去松江書院講習,可準確來說,他算不得我們的先生。”
進士們半信半疑:“當真?”
“比真金白銀還真!”其中一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諸位下次若再聽到類似言論,可千萬要幫蘇源解釋一番,在下在這裡先謝過各位。”
說罷起身,後退兩步,拱手作揖。
進士們連稱不敢,紛紛表示一定會幫忙澄清。
“舌頭無骨,卻能殺人於無形,這亂傳謠言之人簡直可惡!可恨至極!”
“是也,我看多半是那些個嫉妒蘇源的人,想借此抹黑他的名聲!”
“我們與蘇源相處半年,深知他的秉性,所以才厚著臉皮,煩請各位幫忙。”
獨木難支,人多力量大。
流言往往是少數服從多數,當多數人堅守真相,流言很快就會消弭無蹤。
蘇源站在門外,安靜聽了一會兒。
胸口像是被什麼充溢,無比滿脹。
有感激,有動容。
真要論起來,他與這些人相處不過幾日,這時他們卻費盡唇舌替他辯解。
他何德何能。
喉間發澀,蘇源閉了閉眼,再次將拜訪宋覺提上日程。
“蘇源你也到了!”
身後的呼喚讓蘇源拉回思緒,同時也打斷雅間裡的對話。
屋裡的進士們不約而同噤聲。
蘇源轉身,嶽堅和周修直奔他走來。
“嶽兄,周兄。”
三方打完招呼,一同走進壓減。
嶽堅發現氣氛有些寧靜,直呼奇怪:“你們怎麼不說話?”
松江書院一名學生笑著說:“我們剛才在對對子,看到你們三位來了,個個自愧不如,不敢吱聲。”
嶽堅朗聲大笑:“這有何妨,對對子加我一個!”
被嶽堅這麼一打岔,雅間的氣氛活躍許多。
“嶽兄看起來很高興,莫非是有什麼喜事?”
嶽堅下意識摸了摸嘴角,又往上揚起一點弧度:“我又要當爹了!”
確實是件大喜事,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恭喜嶽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