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一個不慎,被捲入其中。
意識混沌,思維混亂。
令人不適的熱意竄遍四肢百骸,胸口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
朦朧間,有粗糙的手指搭上手腕內側。
蘇源手指動彈了下,想要睜眼一探究竟,卻敵不過潮水般湧來的睏倦,墮入黑暗。
......
蘇源睡了很久。
他在做一個漫長且孤寂的夢。
夢境彷彿被黑霧籠罩,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濃郁翻湧的黑色。
詭譎,寂滅。
蘇源靜默地站在那裡,胸膛破開很大一個口子,可以看到雪白的肋骨。
耳畔有風聲,從傷口貫穿而過,“哧啦”作響,幾乎與心跳融為一體。
他在黑暗中踽踽獨行,摔倒很多次,又爬起來,拍拍膝蓋繼續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幾天,幾個月,又或許是幾年。
面前出現一團亮光。
走近時發現,是一扇門。
蘇源推開門,毫不猶豫地踏入,身形隱沒在淺淡的光暈中。
下一瞬極速下墜,又於幾息之後穩穩落地。
他聽見細弱的嬰兒啼哭聲,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
有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抱起,攬入懷中:“這天寒地凍的,哪個父母這麼狠心,把孩子丟在雪地裡。”
“寶寶不哭,我帶你回家。”
“這裡是孤兒院,就是你以後的家啦。”
“梁源小朋友。”
從那以後,他就在孤兒院安家了。
在這裡學習、成長,一直到十八週歲,與院長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告別。
他深知學習是跨越階層的唯一途徑,所以讀書非常用功。
功夫不負有心人,高考時他穩定發揮,考上了國內名校。
大三這年,他照常去自習室學習,為考研做準備。
中途學累了,他趴在桌上休息。
再睜開眼,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入目是青色的帷帳。
門外有人喚他的名。
源哥兒。
......
輕柔慈愛的女聲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喚著:“源哥兒。”
聲線絲絲縷縷地纏繞,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將蘇源從沼澤般的無邊黑暗中拉拔出來。
“嘩啦——”
似海水退潮,似雲開見日。
睫毛輕顫,不多時蘇源緩緩睜開了眼。
是熟悉的臥房,以及熟悉的帷帳。
正值午夜,萬籟俱寂。
屋內點著一盞油燈,遠遠放在靠窗的地方,散發著微弱亮色。
腦門上沉甸甸的,抬手一撈,是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巾帕。
觸手冰涼,顯然在用這個法子給他降溫。
將巾帕放到床邊的水盆裡,蘇源探了下額頭,溫度適宜,已經不燙了。
掀開被子下床,蘇源隨手套了件外袍,拉開房門走出去。
夜間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
角落裡有蛐蛐不知疲倦地叫著,與樹葉的沙沙聲奏成一曲奇特的樂章。
蘇源站在簷下,仰頭看天。
彎月躲在雲層後面,連星星也看不到幾點。
明天可能天氣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