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源將六十多本賬冊中所有的錯處上交。
嶽堅驚得合不攏嘴:“你都核對完了?”
蘇源配合地打個哈欠:“是啊,核對完了。”
周修倒吸涼氣:“怎麼這麼快,你昨晚一夜沒睡吧?”
蘇源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差不多吧,也就睡了一個多時辰。”
嶽堅久久無言,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周修下巴拄在算盤上:“那你現在就回翰林院了?”
蘇源頷首:“我回去繼續纂修史書,等你們回去,任務也能輕一些。”
周修求之不得,立馬起身作了一揖,拖長語調:“那就多謝蘇賢弟了。”
蘇源被他的語氣逗笑,同二人道別,信步離去。
剛踏出戶部大門,迎面撞上孫見山。
蘇源退至一旁,拱手見禮:“下官見過大人。”
孫見山步履匆匆,只象徵性點了點頭。
已經擦身而過,臨了又倒回來。
“蘇源?”孫見山面露訝色,“你怎麼來戶部了?”
蘇源老實作答:“雷大人讓我來戶部幫忙核實賬冊。”
因常年借調人手,六部與翰林院往來甚多。
作為戶部尚書,孫見山也知道雷大人是何人,但也沒多想:“你這是核對完了?”
蘇源頷首:“正是,我已將結果交到劉大人手中,正準備回翰林院。”
孫見山當年因天鈴與蘇源有了交集,這些年也從林璋口中得知他的優秀不凡,對蘇源印象非常不錯。
他目光祥和,沒忍住多說兩句:“戶部的各種賬目多且雜,月底壓根忙不過來,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從外借調人手進來。”
蘇源表示理解,古代的記賬方式本就繁瑣,校對起來特別費勁,大大小小各種開支加一起,更是一筆大工程。
“尚書大人!”
不遠處有人呼喚,孫見山忙收了話頭:“本官還有事要忙,你且回去吧。”
蘇源應好,目送著孫見山小跑著走遠,這才轉身。
回到翰林院,蘇源老遠就瞧見揹著手到處溜達的郝治。
郝治正哼著昨夜從青樓聽來的小曲兒,愜意地捋著鬍鬚。
冷不丁就這麼跟蘇源打了個照,猝然一驚,往後蹦了兩步。
回神後深覺丟臉,色厲內荏道:“蘇大人不是被借調去戶部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擅離職守可是要受罰的!”
起初蘇源還存著打好關係的念頭,經此一遭,可給他累得不輕,也不打算退讓。
“郝修撰不也在晃悠,其他人又為何不能?”
蘇源雖是笑著,眸光卻極冷,似利箭剮過,郝治眼裡閃過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畏色。
“更遑論我早已完成了戶部劉大人交代的差事,準備回來完成陸大人交代之事,又怎能說我翫忽職守?”
郝治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失聲道:“怎麼可能?!”
蘇源斂下眸,俯視著他:“劉大人已經同意我回來了,郝修撰莫非有什麼意見?”
郝治被漆黑的眸子盯得很不自在,撓了下後腦勺:“沒有沒有,我只是太驚訝了,以前借調去六部的官員從未這麼快回來。”
蘇源不想同他廢話,繞開他往裡走。
郝治仗著雷大人在翰林院橫著走,也就學士大人和陸大人敢訓斥他,其他官員哪個不是客客氣氣。
蘇源這般無視他,把郝治氣得夠嗆,瞪著蘇源的背影絮絮叨叨。
“真以為自己是陛下寵臣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狀元郎又怎樣,一個從六品,倨傲自大目中無人,鐵定到死都在翰林院做官!”
郝治憋了一肚子火氣,沉著臉跑到雷大人跟前告狀。
“姨父,您不是把蘇源派去戶部了麼,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雷大人正悠悠然喝著茶,聞言眼也不抬:“急什麼,一次不行就十次,月月如此,總有他崩潰的時候。”
“真是氣死我了,姨父您可沒看到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上次他假模假樣不答應整理文書的時候我就想揍他了。”
雷大人對這個外甥的腦子壓根不抱希望,只是拿他當馬前卒罷了。
聽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耳朵都快生繭子:“蘇源到底是新科狀元,又在陛下跟前過過明路,你若想對付他,須得徐徐圖之。”
郝治頓時不滿了:“上次不是姨父您讓我把文書送到蘇源那邊的嗎,要不是您說,我都沒想這麼做......”
剩下的話在雷大人充滿警告的眼神中咽回肚裡,郝治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雷大人冷哼道:“你若想留在翰林院享清福,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