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老糊塗了,這麼個口無遮攔的人也能當狀元。
蘇源丟開吳立身的手,轉而抓住魏同知的雙肩,拼命搖晃,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魏同知試圖掙扎,掙扎不開。
“王大人你知道嗎,陛下曾賜荔枝給我,你嘗過荔枝嗎?白生生,水潤潤,比三歲娃娃的臉蛋都要嫩!”
魏同知:“......”什麼見鬼的比喻。
“我當時就想,一定要好好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蘇源說著,丟開魏同知,直接越過吳立身抓住王何,表情痛苦,“魏大人,我心裡苦啊!”
王何:“蘇大人你睜開眼看清楚,我是王何。”
蘇源不聽,睜著一雙醉醺醺的眼,胡言亂語:“魏大人你可知道,當那板子落在我身上,我的心已經死了。”
他一手捂著胸口,吸了吸鼻子,給在座各位噁心得不輕。
蘇源怕不是缺心眼兒吧?!
即便是喝醉酒了,他們也不會做出這麼沒頭沒腦的事。
蘇源對大家看異類的眼神仿若不覺,拿袖子抹眼淚,鏗鏘有力地宣佈:“我蘇源今兒就把話放在這,新政弊端甚多,不可行!”
說完打了個悠長的嗝,撒開王何的手,一腦袋磕在桌上,發出“咣”的聲音。
伴隨著蘇源的消停,雅間內寂若死灰。
他們都知道六元及第的新科狀元被外放的原因,無外乎戳了陛下的痛處,惹得陛下一怒之下將其逐出京城。
得到訊息時他們就在想,蘇源他是沒長腦子嗎,竟然當著陛下的面說這些自尋死路的話。
想不到蘇源到了地方上也還是管不住嘴,上下兩片嘴唇一張一合,說出的話把人雷得不輕。
吳立身陷入沉思。
蘇源這種傻不愣登的,是怎麼連中六元的?
閱卷官眼瞎了不成,讓這種蠢貨成為案首。
眼皮和額角青筋瘋狂跳動,他是想試探蘇源,結局卻在他意料之外。
回想蘇源的放肆之言,每個字都重重戳著他的神經。
“既然蘇大人已經醉了,王大人你就負責將他送回去吧。”
上峰之名不可違,王何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手背上仍殘餘著蘇源抓握的痕跡,他清了下嗓子:“蘇大人醒醒,我送你回去。”
蘇源不答,呼吸綿長且安穩。
王何:“......蘇大人!”
這回蘇源倒是應了。
他豎起右手,高聲道:“不可行!”
言畢胳膊垂落,再沒了動靜。
吳立身現在不想再看到蘇源,又點了個人:“魏大人,辛苦你和王大人跑一趟,把蘇大人送回去。”
之前那三杯烈酒,不只是在折磨蘇源,也是在折磨他們。
於蘇源而言是身體攻擊,對他們則是精神層面的沉重一擊。
直到現在吳立身腦袋裡都在不斷迴盪著那幾句話,宛若魔音入耳。
魏同知搖了蘇源好幾下,總算把人給弄醒:“蘇大人別睡了,咱們回去。”
蘇源一臉迷茫:“回哪去?京城嗎?”
王何:“是,你隨我走吧。”
蘇源騰地站起身,帶倒屁股底下的凳子,砰地砸到吳立身腳背上。
偏生始作俑者對這毫不知情:“快快快,咱們回京城去。”
好容易把蘇源弄走,謝同知小聲詢問:“大人,蘇源那邊還要盯著嗎?”
吳立身臉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盯!”
他倒要看看,蘇源到底是人是鬼!
魏、王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蘇源送回家,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他們一走,蘇源就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書桌前一陣龍飛鳳舞。
將信紙疊成最小方塊狀,放到後門第三塊磚下面。
第95章
夜幕低垂,周遭靜得可怕,只有蛐蛐兒不知疲倦地叫著。
一陣涼風吹來,蘇源搓了搓胳膊,踩著虛浮的步伐回到屋裡。
也顧不上收拾一團糟的桌案,將自己丟進被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