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人總套路他,給他安排各種差事,卻從未刁難過他,甚至多次委以重任。
如今親耳聽到蘇源說將要離開,夏同知自然不捨。
萬千話語彙聚心頭,最終化為一句:“松江府的百姓對您十分感戴,大家都會記住您的。”
許是有吳立身這個垃圾對照組,自從蘇源成為知府,松江府方方面面都在穩步上升。
三年下來,不論是民生還是上繳國庫的賦稅,在大靖朝諸多府城中都是名列前茅。
百姓驕傲之餘,自發將功勞記在蘇源的身上。
要是他們知道蘇源將要離開,估計能哭淹松江府。
夏同知想著,又憋出一句:“我們也會記住您的。”
蘇源:“???”
在蘇源的印象中,夏同知一直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型別,還是頭一回這麼情緒外露。
沉默兩秒,他點了點頭:“我也會記得你們的。”
能留在他身邊做事的,都是品行不錯,辦事能力強的官員。
蘇源很滿意,自然會記得他們。
夏同知難掩激動,從袖中掏出一物:“這是前兩天下官偶然所得,正適合令愛這個年紀的孩子。”
蘇源定睛看去,是個陶響球。
巴掌大小,內裡中空,裝有彈丸,滾動時會發出沙沙聲響。
“多謝夏大人,元宵收到你的禮物一定會很開心。”
夏同知連道幾聲好,他還是滿月禮上見過元宵,小丫頭生得粉雕玉琢,叫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寵著。
元宵能喜歡,便是再好不過。
蘇源輕晃陶響球:“夏大人要是沒有旁的事就先回去吧,本官這邊還有不少事務亟待處理。”
夏同知恭敬退了出去。
沿著長廊往前,在拐彎處被幾人拉住:“怎麼樣怎麼樣,大人是不是真要走了?”
因情緒過於激動,其中一人不慎扯到夏同知的衣襟,險些把他勒得背過氣去。
夏同知漲紅著臉,猛拍對方手背:“撒手!撒手!”
那人急忙鬆開手,催促追問:“真要走了?”
夏同知理了下衣襟:“外放官員三年一任,古往今來素來如此,你們怎麼還抱有幻想,覺得蘇大人不會離開?”
“哎,也是,只是有點兒捨不得而已。”
“日後大人回了京,恐怕要一直留在京城做官了。”
在場幾人心裡都明白,他們雖然出了力,但在建設松江府這一塊,知府大人是既費了腦筋又費了力氣。
人都是貪心的,縱使松江府比以前要好上百倍,他們還是盼著百倍能漲成千倍。
如今看來,怕是不可能了。
夏同知:“別七想八想了,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大人離開後該如何穩住局面,等新知府到任。”
眾人胡亂應著,一臉愁容各自散去。
......
蘇源花十來天結束手頭公務,該移交的移交,同知、通判無權處理的只能交由下任知府過來處理。
回到辦公點,蘇源環視四周,發現從書桌到書架,再到堆積公文的桌案,到處都有他留下的痕跡。
吐出一口濁氣,著手收拾自個兒的東西。
小半個時辰後,蘇源帶著這些東西離開府衙。
剛一腳踏出門,發現外面站滿了人,大多兩眼泛紅,面帶憂傷。
蘇源唇線平直:“今日是我在府衙的最後一天,日後或許能與諸位再相見,又或許後會無期,但我希望諸位能仕途順暢,一世無憂。”
應和聲此起彼伏,蘇源瞧得分明,有好幾人哽咽著抽抽,一副將要岔氣的模樣。
把著木箱邊緣的手指收緊,蘇源輕嘆一聲:“今晚我請諸位於元華樓一聚,算是餞別宴。”
諸人一口應下,又商量好具體時間,方才依依不捨地目送著蘇源一步一步走出府衙。
數十道目光始終膠著在後背上,蘇源神色不改,將木箱交給陳正,抬腳上了馬車。
一刻鐘後,馬車停在蘇家門口。
蘇源剛下馬車,就聽見一道軟糯糯的呼喚:“爹爹!”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鬆開車簾一轉身,只見元宵扶著門框,費力踮起腳尖朝他揮手。
橙紅色的夕陽為她罩上一層暖色光暈,從腳尖到頭髮絲兒都散發著溫暖的力量。
蘇源幾步上前,長臂一揚就把小姑娘撈到懷裡:“元宵今天在家乖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