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眼中明滅不定,這時一中年僧人帶著幾個年輕僧人走了過來。
中年僧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方才正在打坐,不知發生了何事,竟如此興師動眾?”
不用蘇源開口,香客們七嘴八舌道明整件事。
中年僧人怒火中燒:“到底是什麼人,敢在佛祖面前作惡?!”
“我佛慈悲,希望佛祖能儘快讓孩子們平安回來。”
“韻達大師說得對,有佛祖保佑,孩子定能安然無恙。”
“還有那該死的賊人,一定要砍了他們的腦袋!”
蘇源隨口問了句:“這位韻達大師可是崇佛寺的住持?”
宋和璧視線黏在搜查的官兵身上:“非也,住持年歲已高,這幾年寺中大小事宜都由韻達大師主持。”
蘇源瞥了眼韻達大師,並未多言,轉而趁亂去了之前那女子的屋裡。
除去存放衣物的箱籠,其餘挨個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蘇源悄然退出,心裡疑慮卻未打消。
不知過去多久,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
寮房搜查完畢,官兵一無所獲,又在韻達大師的帶領下前往僧房。
路上,韻達大師信誓旦旦地保證:“諸位放心,若是在僧房裡查出什麼,不論是誰,貧僧定嚴懲不貸!”
聽到這話,香客們惶惶不安的心情穩定不少。
崇佛寺作為四大國寺之一,僧人有上千人,好在天亮後府衙又派了一部分官兵過來。
上百名官兵將所有的僧房搜查一遍,結果仍一無所獲。
壓抑在人群中無聲蔓延,失去孩子的母親低聲啜泣著,無助且彷徨。
蘇源立在人群中,看著往來行走的官兵,喃喃道:“難道真是我錯了?”
此前所有的猜測都是片面之詞,賊人偷走孩子直接下山了,並非隱藏在香客或僧人當中。
可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蘇源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偷走孩子的人就藏在這些人裡。
他們把孩子藏在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只待官兵無功而返,他們便伺機而動,將孩子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上半夜吸了迷香,下半夜又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蘇源腦中隱隱作痛,輕嘖一聲,眼底劃過隱忍的痛意。
宋和璧見狀,輕拍他的小臂:“這裡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要不你先回去睡一覺。”
蘇源皺著眉擺手:“叔公那邊通知到了?”
宋和璧嗯了一聲:“叔公雖致仕多年,但也留有不少人脈,就算他們下了山,也能尋摸到蹤跡。”
蘇源尚處於自我懷疑當中,負面情緒如同潮水般襲來:“可天地之大,又如何能......”
“阿源!”
蘇源唇線平直,反握住她的手,有些自責:“對不起,我太擔心元宵了。”
元宵還差幾個月才滿兩歲,抱在懷裡也是小小一隻,留她一人孤身面對那群窮兇極惡之人,該有多害怕。
宋和璧又何嘗不是:“但元宵還在等我們接她回家,再難我們也要撐下去。”
蘇源緊咬牙關,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我知道,阿和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元宵的。”
見蘇源重新振作起來,宋和璧放下心,也沒再讓他去休息。
......
就在官兵展開轟轟烈烈的搜查時,二十多名孩童在崇佛寺無故失蹤的訊息很快傳遍整個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這二十多個在夜間被悄無聲息偷走的孩童裡,有好幾個是朝廷命官的孩子。
據知情人透露,前段日子連升兩級,風頭無兩的蘇源蘇大人的女兒就在其中。
有人同情,自然也有人幸災樂禍。
“這俗話說得好,禍福相依,蘇源這麼多年始終順風順水,敢情是災禍都落到了他女兒的身上。”
“休沐日不好好在家休息,非要帶著妻女到處亂跑,孩子被偷也是他活該。”
“蘇源及其家眷堂而皇之召來官兵,在佛門清淨之地大肆搜查,簡直目無王法,囂張至極!”
於是,休沐日結束的第一個早朝上,就有御史彈劾了蘇源。
理由是蘇源假公濟私,威逼府衙發動官兵,搜查香客、僧人以及崇佛寺附近山頭,惹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蘇源作為正三品侍郎,以公謀私,徇私枉法,造成百姓恐慌......”御史列出蘇源多條罪名,鏗鏘道,“蘇源此番作為,委實不堪為官,還望陛下嚴懲!”
文官行列中,蘇源長身玉立,手持笏板一動不動。
即便因昨日行為遭到御史攻訐,他的臉上依舊波瀾不起,漆黑的瞳孔看不出多餘情緒。
昨天搜查了整整一日,十二個時辰,從崇佛寺到周邊山頭,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好些個官兵都累倒了,也依舊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