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拋兒棄女的父母,同樣也有疼愛子女的。
他們的孩子被偷走,極有可能會導致一場悲劇。
他們現在所做之事,正是為了阻止類似的悲劇再發生。
蘇源置之一笑,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將親友置於風口浪尖。
又跟大理寺卿說了幾句,兩人於宮道岔路口分別,一人往大理寺,另一人則往御書房。
“蘇大人!”
身後傳來一聲呼喚,蘇源轉身,看清來人後眼眸微暗。
許玉林許次輔信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物,用看後輩的眼神看著蘇源:“這是先前蘇大人問及本官的薰香,今日離家前特意帶了一份過來。”
只能說,這人太會做戲。
昨夜還以箭矢、元宵威脅他,今日又能笑吟吟地同他說話,贈予他薰香。
蘇源雙手接過:“多謝次輔大人,下官明日就用上。”
騙你的,我才不用。
誰知道裡面有沒有加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許玉林滿意笑了笑,視線在蘇源臉上掃了一圈:“蘇大人臉色不大好,可是查案遇到了什麼問題?”
蘇源捏緊裝有薰香的木盒,面不改色道:“非也,只因罪犯將要落網,下官喜不自禁,徹夜難眠才會如此。”
許玉林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那就好,本官等著蘇大人的好訊息。”
蘇源應聲,忽而臉色一變,義憤填膺道:“根據犯人的供詞,那背後主使就該千刀萬剮,許大人您說是嗎?”
許玉林雖身量修長,卻不比蘇源身高八尺有餘,差一點就到九尺。
二人對話時,蘇源需垂著眸,才能和許玉林對視上。
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凡身居高位者,絕不容許下峰高於自己,做出此等僭妄之舉。
果不其然,甫一和蘇源四目相對,許玉林臉上的笑就淡去幾分。
很快他又掛起假笑:“本官有要務在身,先行一步。”
蘇源拱手:“下官恭送大人。”
許玉林快步遠去,即便是一個背影,都能看出隱藏在那層人皮下的怒火與惡意。
蘇源意味不明扯了下唇,與之背道而行。
......
御書房外,依舊是臨公公領著一群內侍宮女在門口守著。
老遠瞧見蘇源,他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嗓音尖細:“奴才見過蘇大人,大人安好。”
蘇源面帶微笑:“公公安好,我有要事求見陛下,還望公公通傳一聲。”
臨公公爽快應下,轉身進了殿內。
不多時,他笑眯眯地出來,以手作引:“陛下讓您進去。”
蘇源整理一番衣物,側首道:“多謝公公。”
將許玉林的薰香交由內侍臨時保管,從容踏進御書房。
臨公公目送著蘇源進去,砸了下嘴。
都說許次輔溫文爾雅,對他們這些奴才客客氣氣,要他說啊,許次輔不如蘇大人。
幾次交集,人蘇大人都是自稱“我”,而非高高在上的“本官”。
雖說他們這些奴才習慣了卑躬屈膝,習慣了“本宮”“本官”之類的自稱,可他們也有獨立思想,誰好誰壞一眼分明。
蘇大人看他們這些無根之人,眼裡半點鄙夷不屑都沒有,好似他們與常人無異。
臨公公仰頭看天,也難怪蘇大人年紀輕輕就官至三品,更有陛下和乾爹交口稱讚。
他合該有此成就。
御書房內,蘇源止步於御案五步開外,行叩首禮:“微臣見過陛下。”
弘明帝正批奏摺:“怎麼了,可是與案件有關的進展?”
蘇源恭聲應是:“昨晚微臣被那人放冷箭警告,並以微臣的女兒威脅微臣。”
弘明帝猛地抬頭:“警告?威脅?”
蘇源點頭稱是,從袖中取出字條還有細布條,雙手舉過頭頂。
弘明帝遞了個眼色給福公公,福公公麻溜上前接過,呈到御前。
弘明帝著重看了字條。
字跡潦草,紙上有墨汁飛濺,應是用左手寫出來的。
弘明帝沉著臉:“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朝廷命官都敢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