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到二十九歲,陳大一家勤勤懇懇做事,任苦任勞毫無怨言。
蘇源心中滿意,才生出這個念頭
然所謂信任,換來的卻是出賣與背叛。
就算是條狗,十一年也該培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
入獄第一晚,他在涼拌菜裡發現花生,第一懷疑物件是死去多年的梁盛。
幼時花生過敏,他還在梁家住著,梁盛自是知情人。
蘇源懷疑是梁盛將他的弱點告訴趙進,繼而讓喬通海得知此事。
只是趙進被幽禁在宮裡,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遑論傳遞訊息。
排除第一種可能性,就只剩下第二種——身邊之人。
親友都是信得過的,暫且不提,蘇源把目光投向家中的下人。
蘇源原以為是廚房的婆子,沒來由地元宵被熊孩子欺負的畫面。
捫心自問,陳正當真不知情嗎?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從正門到馬廄,甚至不用回頭,餘光就能瞥見正門發生了什麼。
直到涼拌菜裡出現花生。
陳正在他身邊十來年,對他的喜惡瞭如指掌,花生過敏自在其中。
確定是陳正背主後,蘇源連著兩晚上都沒睡好。
寒心的同時,他也在反省。
是不是他這個主子做得不夠好,平日裡太過嚴苛,陳正才會在錢財和忠誠之間選擇了前者。
轉念一想,他自認問心無愧,更沒有薄待過陳正一家。
陳正為人收買,背叛主家,便已犯了最大的忌諱。
蘇源固然寬厚仁慈,也絕不會留一隻豺狼在身邊。
抬手叫了兩個小廝進來:“把他關到柴房,待明日送去官府。”
陳正頓時慌了神,雄健的身子趴伏在地上,抱著蘇源的小腿哀切求饒。
“公子我錯了,奴才真的知道錯了,是奴才一時沒禁得住誘惑,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奴才這一回吧公子!”
見蘇源絲毫不為所動,陳正咬了咬牙,並起四指:“奴才對天發誓,若再有下次,奴才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死後必墮入阿鼻地獄!”
奈何蘇源心意已決,譏笑道:“古往今來對天發誓的人比比皆是,也沒見他們遭到報應。”
說罷一揮袖,命小廝把人帶下去。
陳正的求饒聲從主院延續到柴房,一路引得府中下人頻頻側目,私底下議論紛紛。
公子素來仁善,從不做刁難僕從的惡事,對陳正的爹孃妻兒更是特殊對待,不知有多少人眼紅陳正第一得意人的身份。
所以陳正到底犯了何事,才會惹得公子在回來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他?
......
小廝押著陳正下去,蘇源獨自坐著,連喝兩杯涼茶。
寒冬臘月裡,涼茶穿腸而過,從頭到腳都是透心涼。
宋和璧牽著元宵進來,就見蘇源仰頭猛灌,幾步上前奪過茶杯:“大冬天的你喝涼茶,回頭不舒服了我可不管!”
元宵叉著腰,故作兇巴巴地說:“元宵也不管啦!”
目光觸及妻女,蘇源面色稍緩,從善如流道:“好,不喝了。”
母女倆這才滿意笑了。
元宵蹬蹬跑到跟前,撲進老父親的懷裡:“爹爹,元宵好想你~”
這一撲恰好撲到蘇源胸口的鞭傷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元宵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從蘇源懷裡出來,向後蹦躂了兩步:“爹爹?”
不等把元宵打發走,就聽她軟聲軟氣地問:“爹爹,你在牢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呀?”
小棉襖冷不丁這一句,讓蘇源瞳孔地震,訝異的視線瞥向宋和璧,不是說元宵不知道嗎?
宋和璧也很詫異,她跟婆母特意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一個人在元宵面前透露半點風聲來著。
在爹孃的雙重注視下,元宵抿了下唇,輕聲說:“我聽隔壁的嬸嬸說的。”
蘇源恍然大悟,原是隔壁關上門在自家討論,不慎被元宵聽到了。
元宵說完,小心翼翼地再度蹭上前:“爹爹,是不是很疼?都怪我,要不是我撞到了爹爹,爹爹就不會疼了。”
她鼓著腮幫子:“他們好壞,爹爹明明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打爹爹!”
“爹爹沒有怪元宵,元宵也是事先不知情。”蘇源眼眸柔和,“而且只是不小心剮蹭到了,並非被打傷。”
元宵眨巴眼:“真的嗎?”
蘇源面不改色:“當然是真的,爹爹會騙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