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趙惇的呼吸趨於平穩,不再哼哼唧唧地喊著難受,閉上眼沉沉睡去。
鬱氏提著的心勉強落下小半,這時朱嬤嬤的搜查也有了結果,上前同鬱氏低語了幾句。
鬱氏面露詫異:“怎麼會是......”
話說一半連忙打住,讓關院首看著點趙惇,自己隨朱嬤嬤走到外間。
朱嬤嬤指著桌上的香囊:“這裡面除了一張平安符,還有幾個痘痂。”
鬱氏定睛看去,那香囊赫然是趙瓊送給惇兒的生辰禮物!
鬱氏第一反應是不信:“十二弟性情坦率,絕不可能是他做的。”
朱嬤嬤卻不以為然:“娘娘此言差矣,身在皇家,哪個是簡單人物。況且十二皇子自幼被皇后娘娘養在膝下,生出不該有的野心也不是沒可能。”
鬱氏的視線粘在香囊上,兩股思想不斷拉扯,良久後出聲道:“嬤嬤噤聲,十二弟若真有異心,這香囊該送給殿下,而非惇兒......”
“什麼香囊?”
渾厚的男音打破主僕二人的對話,鬱氏轉身就見弘明帝著一身常服進來,身字尾著趙澹。
視野越過趙澹身側,門外站著衣冠簡樸的皇后。
——皇后沒感染過痘疹,不得入內。
見鬱氏不出聲,弘明帝又問了一遍:“什麼香囊?可是和惇兒的痘疹有關?”
不等鬱氏開口,朱嬤嬤已搶先一步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這位身份頂頂尊貴的男人。
弘明帝沒說信,但也沒說不信,只吩咐臨公公:“去把十二皇子叫來。”
臨公公得令離去,弘明帝並未理會太子夫婦,徑自走進裡間。
鬱氏悄聲問道:“殿下可查到什麼?”
趙澹搖搖頭,向裡間的門口走去。
與痘疹有關的嫌疑人沒發現,倒是發現了幾個安插在東宮的釘子。
其中一個還是後院的一等宮女。
這讓趙澹的心情更差了幾分,還得分出心神安撫太子妃:“此事與十二弟無關,應該是有人借這件事算計孤,平白讓惇兒遭了無妄之災。”
弘明帝正在詢問趙惇的情況,關院首如實相告,得知情況不算嚴重才略放下心。
沒過一會兒,趙瓊匆匆趕來:“這是怎麼了?”
他剛才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醒,到現在都一頭霧水。
弘明帝來到外間,將朱嬤嬤的發現告訴他:“十二,你有什麼想說的?”
趙瓊如遭雷擊,魂飛九天一般,許久才找回聲音:“父皇您說......我送給惇兒的香囊裡有痘痂?!”
弘明帝不言,平靜無波的注視讓趙瓊倏地紅了眼圈。
十幾歲的男孩子,再過幾年都能成婚生子了,此時卻哽咽著呢喃:“這不是我做的,父皇您怎麼能這麼想我。”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
“香囊裡的平安符是我大老遠去崇佛寺求來的,為此我還特地借了太子皇兄的名義......”
“太子的名義?”弘明帝打住他的話。
趙瓊低頭抹眼角,委屈得嘴角發顫:“崇佛寺的平安符向來難求,很多時候壓根排不上號,所以我才借了太子皇兄的名義。”
弘明帝和趙澹對視一眼,又見趙瓊耷拉著腦袋,渾身透著懊惱和自責:“朕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你確實有責任。”
趙瓊慢吞吞抬起頭,又快速低下:“要不是我贈香囊給惇兒,惇兒也不會......都怪我嗚。”
趙澹:“......好了別哭了,都多大人了,趕緊把眼淚擦了,送母后回宮。”
今夜弘明帝歇在了皇后宮裡,得知趙惇感染痘疹,皇后放心不下,也跟著來了。
知道趙惇的狀況緩和下來,也就打算回去了。
畢竟上了年紀,人熬不住。
趙瓊悶悶點頭,遠遠看了趙惇一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待趙瓊走後,鬱氏回屋看護趙惇,趙澹肅色道:“父皇,這件事是衝著兒臣來的。”
弘明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會是誰?你的兄弟們,還是其他什麼人?”
這話太過直白,竟叫趙澹一時無言以對。
“兒臣以為,此事與他們無關,極有可能是扶桑國的手筆。”
有懷寧縣這個先例,很難不讓人把這兩件事聯絡到一起去。
“扶桑國在我朝安插密探,肯定得知了我朝即將發兵的訊息,狗急跳牆想要鬥個魚死網破也不是沒可能。”
趙澹自嘲一笑:“只是他們沒想到香囊是給惇兒的。”
弘明帝輕叩桌案:“你是不是忘了,小十二從未感染過痘疹?”
趙澹略微瞠目,深吸一口氣:“兒臣一時慌了神,疏忽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