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宮被收買的內侍和陳正為先例,蘇源哪敢讓這些人獨自關在屋裡,而御林軍守在門外。
御林軍表情一凜,聲如洪鐘地應下:“是,大人!”
室內重歸寂靜,蘇源走到床前,像是長輩對待晚輩那般,輕揉了揉兩個孩子的腦袋瓜。
見他們昂著腦袋看自己,彷彿連眼睛都不會眨了,蘇源又將語調放輕一個度:“可是嚇到了?”
趙修遠和趙雲廷不約而同搖頭:“沒有!”
蘇源唇畔流露絲絲笑痕:“小皇孫臨危不懼,陛下和太子殿下知曉定會欣慰。”
得到“故事大王”的誇讚,兩個孩子齊齊笑彎了眼。
趙修遠歪了歪腦袋:“蘇大人,這真的不是痘痂嗎?”
趙雲廷和兩位奶嬤嬤表示:我們也想知道!
蘇源頷首:“這東西乍一看像是痘痂,實際上是微臣讓手藝人用麵糊仿照痘痂的樣子做出來的。”
兩個奶嬤嬤對視一眼,先前咄咄逼人的奶嬤嬤又羞又愧,壯著膽子發問:“蘇大人可是已經提前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蘇源淡然一笑。
落入其他人眼中,便是預設了。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早在來皇莊的第一天,蘇源就猜到幕後之人可能會再次出手。
想來弘明帝也料到這一點,所以才派來五十名御林軍隨行。
就在孩子們接種牛痘的時候,御林軍已經將皇莊上所有的人篩查了一遍,將可疑之人列成名單交給蘇源。
蘇源不敢說哪一個有絕對的嫌疑,只是讓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他們。
這一盯,還真盯出了問題。
形跡可疑的人共有八個,花匠、繡娘、廚子、農戶......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蘇源不知他們打算何時動手,更不知京城還有多少扶桑密探......唔,以陛下和太子目前調查所得,香囊事件十有八.九是扶桑國策劃,便姑且稱這群人為扶桑密探。
為了不讓對方狗急跳牆,做出再多喪心病狂的事情,蘇源沒有立刻處理他們。
只隨便找了幾個理由,把他們其中四個調離原本的崗位,間接打亂了他們的既定計劃。
那花匠幾次三番借修剪花草、澆花的名義出現在種痘點附近,蘇源就得到了訊息。
之後花匠跟八字鬍達成合作,八字鬍拉山羊鬍下水,蘇源也都一清二楚。
兩天前,繡娘借回孃家探親為由出了趟皇莊,再回來身上藏了一包痘痂。
當天下午,繡娘將痘痂交給了花匠。
昨天上午,花匠又把痘痂轉交給八字鬍。
蘇源明白扶桑密探的打算,當真是又氣又怒。
上次趙惇感染痘疹,還能說他是遭了無妄之災,這回他們的目標可明確了,就是接種牛痘的孩子們。
試想上百個孩子死於痘疹,他們的父母親人怎能不對弘明帝生出恨意?
屆時趙氏皇族生出內亂,別有用心的人再趁機散佈一些負面訊息,何愁趙氏統治不動搖?
當然,以上只是蘇源的延伸猜想。
再上升到本人層面,要是蘇源沒有一開始就保持警惕,被他們得了手,就只能跟這個美好的世界說再見了。
冷靜下來後,蘇源就讓御林軍換下痘痂,用麵糊做的假痘痂代替。
也正因如此,當山羊鬍帶著湯藥出現,蘇源還能一如既往地保持淡定。
誰也不敢拿太子子嗣的性命開玩笑,蘇源也不例外。
他又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
幾息之間,蘇源的思緒已往來了幾個輪迴。
趙修遠在床上蛄蛹了一下,很是不解地問:“可既然他們想對我和五弟不利,蘇大人為何不告訴我們呢?”
“父親說了,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咱們所有人往一處使勁兒,才更好哇不是?”
蘇源緩聲道:“微臣擔心鬧出太大的動靜,繼而打草驚蛇。”
又看向奶嬤嬤:“今日之事本官會如實稟告給陛下,如何懲處,自有陛下定奪。”
能在幾十個奶孃中廝殺出來,成功上位的女人,又有幾個是傻的?
蘇源都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理由掰開揉碎了餵給她們,她們要是再胡攪蠻纏,可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奶嬤嬤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撲通跪地,“砰砰砰”三個響頭。
蘇源:“!!!”
“奴婢方才也是一時情急,無意冒犯大人,還請大人饒恕則個。”
話已至此,蘇源還能說什麼,只一笑了之:“無妨,你是關心小皇孫,誰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奶嬤嬤還要再說,被趙修遠截去話頭:“挖藕——蘇大人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