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誰家不好,非要偷曹家,他家還剩幾個錢,真是又蠢又毒,最好把他們一起下大牢!”
零星議論傳入耳中,蘇源面不改色踏入公堂,眼底閃過深思。
“明鏡高懸”牌匾之下,靈璧縣縣令正襟危坐。
見兩個衙役並蘇源出現,當即瞭然,一拍驚堂木:“來者何人?”
蘇源立於堂下,青色長袍襯得他宛若蔥鬱青竹,清雋挺拔。
他略一拱手,語氣不卑不亢:“在下乃是點心鋪東家。”
“公堂之上,你為何不跪?”
公堂右側,鶴髮雞皮的老婦乜著眼,聲音尖利地質問。
蘇源垂手而立:“在下不跪,是因在下有功名在身,可見官不跪。”
縣令握著驚堂木的手動彈兩下,倒也乾脆:“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跪了,站著聽審。”
蘇源頷首:“是,大人。”
縣令又一拍驚堂木:“犯人蘇明坤,是不是他指使你去曹家偷竊?”
蘇......明坤?
蘇源面色微動,轉頭看去。
在他左側趴著的,儼然是半月前試圖碰瓷他的蘇明坤。
他依舊穿著那身粗布衣,頭頂草屑,右腿下半截空蕩蕩,左腳光著,腳後跟流著血,像是被什麼咬過。
早在堂前看客議論時,他就該想到蘇明坤。
蘇源思緒翻湧,面露訝色:“你這是......不傻了?”
縣令:“此言何意?”
“大人有所不知,此人與我同出一村。”蘇源緩緩道來,“半月前我回村,村長曾說他神志不清,本欲送他來縣衙,他又哭又鬧,只能作罷。”
深深看一眼蘇明坤,唏噓道:“沒想到會在縣衙看到他。”
“為何送他來縣衙?難不成他犯了什麼罪?”縣令急切追問。
“幾年前他一把火燒了自個兒家,親爹和二叔都沒出得來,而他本人一跑了之,直到半個多月前才回來。”
那曹家的老婦見狀,不管不顧地站起來:“大人,您不是要給我家討公道麼?怎麼淨說些亂七八糟的事!”
縣令高喝:“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曹家老婦不敢吱聲,繼續跪下。
縣令轉向蘇源:“可本官看他這樣,並不像神志不清。”
蘇源蹙眉:“這也正是我費解之處。”
“我曾在書中看過,有一種病症,叫做間歇性癔症,時好時壞。”
縣令指著蘇明坤:“那他現在是恢復神智了?”
蘇源瞥了眼蘇明坤,下一秒,蘇明坤連滾帶爬地掙扎起身:“大人你別聽他瞎說,就是他指使我,讓我去曹家偷東西的!”
曹家老婦再次跳出來:“好好一個年輕人不幹正事,攛掇一個瘸子來我家偷東西,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婦不顧形象地謾罵,唾沫四濺。
蘇源不著痕跡後退兩步,避開對方的化學攻擊。
縣令一拍驚堂木:“肅靜!”
前有蘇明坤指證,後有老婦叱罵,蘇源氣定神閒,甚至輕笑出聲。
“我兩月後將入翰林院任從六品修撰,為何要自掘墳墓,讓仇家之子去盜竊?”
縣令嚴峻的臉上出現數道裂痕。
門外的指指點點戛然而止。
只蘇明坤不明就裡,老婦處於錢財被盜的狂怒中,壓根不聽蘇源說什麼,繼續破口大罵。
罵聲不堪入耳,縣令恨不得找個臭襪子塞住曹家老婦的嘴。
快步走向堂下,不忘讓衙役堵住老婦的嘴。
他在蘇源兩步外停下,深深作揖:“本官不知是蘇狀元,還請見諒。”
蘇狀元?
曹家老婦呆若木雞,蘇明坤同樣一臉不可置信。
“蘇狀元?難不成他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
“不是說狀元郎就是咱們靈璧縣楊河鎮的麼,狀元娘還在鎮上開了個點心鋪子呢。”
“這可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縣令僵著臉,他也知道捅了大簍子。
半月前他是打算帶著縣衙大小官員去迎接狀元郎歸鄉的,只是中途不知出了什麼差錯,狀元郎竟直接回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