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心下腹誹:“實在不是我不願幫你,而是纂修史書迫在眉睫,若這幾日再不完成,蘇某可得挨批了。”
對不住陸大人,暫且借您的威名一用。
對面嶽堅附和:“是啊郝修撰,這眼看著就要到期限了,不論是蘇大人還是咱們,可都騰不出手。”
周修緊隨其後:“蘇賢弟不也說了,他不是不願意幫忙,而是單純有心無力,不然郝修撰找其他人去吧。”
蘇源忍笑,一本嚴肅道:“實在不行可以向學士大人反映,手頭差事尚未完成又被安排其他差事,明顯不妥。”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壓根不給郝治耍賴的機會。
蘇源還作勢起身,要為郝修撰討公道。
郝治臉色黑如鍋底:“不必了,既然蘇大人不願幫忙,我自己做便是,沒必要扯這麼多。”
說罷搬起文書,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內登時清淨下來。
三人相視一眼,朗聲而笑。
嶽堅喝一口茶水,提醒蘇源:“蘇賢弟你就是太過良善,人善被人欺,偶爾就得強硬一點。”
儘管蘇源和郝治都為修撰,但蘇源好歹是帝王欽定的狀元郎,身份上就比郝治高了不止一點。
蘇源轉動筆尖,心說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對於郝治,周修倒是知道一點:“前幾日我看郝修撰跟雷大人走得挺近,事後又聽人說起,他二人多少沾點親戚關係。”
翰林院共兩位侍讀學士,一位陸大人,另一位就是這位雷大人。
陸大人和雷大人不和,是翰林院眾所周知的事。
也正是有雷大人撐腰,郝治才會明目張膽地犯懶。
不過一介修撰,就敢趾高氣昂地拿年底考績威脅他人。
蘇源腦海中浮現雷大人的模樣。
身高一米六,體重起碼一百八,腰粗膀圓,人沒到跟前肚子先到了。
猶記得與雷大人初次見面,明明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卻有種肚子近在咫尺的錯覺。
沒想到郝治和雷大人之間有著這麼一層關係,難怪郝治行事如此肆無忌憚,說變臉就變臉。
蘇源掩下眼底深思,豁然一笑:“好了不提他了,咱們都趕緊著,爭取月初將手頭的史書修好。”
另兩人瞬間被帶偏思路,周修腦袋磕在史書上:“不瞞你們說,這些日子我晚上做夢都在背史書上的內容。”
蘇源憋笑:“周兄當真是......沒想到你在夢裡都不忘學習。”
周修默了默,看蘇源的眼神格外幽怨:“蘇賢弟何時這般促狹了。”
蘇源面無表情:“總要苦中作樂的。”
嶽堅聽他倆的對話,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捂著胸口連聲咳嗽。
“可別提了,今早我家夫人同我說了句話,我條件反射地就背出書裡的一段內容。”
蘇源沒好意思說,他現在滿腦子也都是史書上的段落。
每晚練大字時,明明寫的是另一篇文章,當寫到盡興時,好幾次將史書內容默寫了上去,反應過來後簡直哭笑不得。
被郝治這麼一打岔,三人索性歇息片刻,說笑一番後繼續纂修。
至於郝治,他的智商與他的體型完全不符,蘇源還真沒把他放在心上,轉眼就忘到了腦後。
翌日一早,蘇源照常來到翰林院。
正準備工作,雷大人急匆匆趕來:“別再修那些個史書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等會兒去戶部幫忙。”
蘇源望著雷大人滿臉橫肉的模樣,唇線平直:“是,下官這就去。”
雷大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
室內重歸寂靜,蘇源面露歉意:“對不住二位,是我連累了你們。”
如果他沒猜錯,雷大人不顧陸大人安排的差事,把他們借調去戶部幫忙,多半與郝治有關。
思及此,蘇源咬緊後槽牙,郝治的心眼真是比針尖還要小。
他只是想安安分分在翰林院上班,早日升職加薪,怎麼就這麼難呢?
嶽堅搖搖頭:“戶部每逢月底都是最忙的,就算沒有那茬,咱們也極有可能被借調去。”
周修也表現得非常善解人意:“那是他蠻不講理,小氣記仇,與蘇賢弟你有什麼關係。”
嶽堅輕拍蘇源的肩膀:“好了別想這麼多,咱們趕緊過去,可別讓雷大人捉住錯處。”
蘇源眼底有真切笑意浮動,重重點頭:“好。”
同樣被借調到六部的還有十多位翰林院官員,見蘇源一行人出現,紛紛用自以為隱晦的目光打量著。
自任職以來,蘇源忙著完成陸大人交代的差事,壓根抽不出空搞官員社交,故而連對面那些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但他依舊鎮定如斯,上前拱手見禮。
不論相熟與否,至少他要做到讓人挑不出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