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著手帕,一把抱住宋夫人:“娘最好了,以後我只要有時間就回來看您和爹。”
宋夫人鼻子一酸,緊緊回抱住養了十九年的女兒,到了嘴邊的規勸話語盡數咽回肚裡,尾音輕顫:“好。”
母女倆說話間,外面響起熱鬧的鑼鼓聲。
宋夫人快速拿帕子掖了下眼角,強笑著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宋和璧的頭髮,入目又是微涼珠翠。
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下,如同清風拂過,理順宋和璧耳畔碎髮。
“蘇家來迎親了。”
宋和璧笑著,眼眶卻悄然泛紅。
紅蓋頭輕輕落在珠翠頭面上,遮住她昳豔的面龐。
門外,宋氏一族的幾個年輕男子把蘇源及儐相堵在門口。
站於中間的男子一臉笑眯眯,很好說話的樣子:“早聞蘇公子才名,百聞不如一見,蘇公子果真少年英才。”
明明是褒獎之詞,蘇源卻不敢放鬆警惕。
長指捏緊袖口,暫且觀望。
果真,下一秒那人臉色一肅:“但此一時彼一時,蘇公子只有讓咱們滿意,才能接走阿和。”
聽到這裡,蘇源反倒鬆了口氣。
從容上前,拱手道:“蘇某願聞其詳。”
那男子咧嘴一笑,清了下嗓子:“首先,包括儐相在內的五人需賦詩一首......”
蘇源笑意驟然加深。
賦詩而已,手到擒來。
男子清潤儒雅的嗓音傳進屋裡,宋和璧斂眸看著指尖,耳飾貼著面頰輕晃,喚起一陣微涼觸感。
一如她的心,難以安歇。
宋氏男子連出三道題,幸好蘇源早有預料,請來的儐相皆是文采斐然之人,不過兩刻鐘便順利通關。
宋氏男子沒想到蘇源會輕易破解他們想了幾宿的“難題”,臭著臉退到一邊。
最先發話的男子一副笑面虎模樣:“蘇公子且等著,新娘子這就出來。”
蘇源心跳暗戳戳加速,喉嚨吞嚥了下,半晌憋出一個“嗯”字。
明明還未見到宋和璧,他掌心就情不自禁地開始滲汗,溼噠噠一片。
伴隨著一聲歡快的“新娘子出來嘍”,宋和璧被宋竟遙背了出來。
宋竟遙直奔蘇源而來,而蘇源眼中只有他背上的女子,再無其他。
直到宋竟遙停在跟前,他才恍然回神:“小阿和就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蘇源抬眸,對上妻兄眼淚的雙眼,當即正色道:“阿和是我的妻子,我定會護她愛她。”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眾人紛紛起鬨。
即便宋竟遙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也忍不住老臉一紅,低聲咬牙:“你就不能含蓄著些?”
蘇源置之一笑,催促道:“大哥,將阿和交給我吧,可別誤了吉時。”
宋竟遙哼哼兩聲,將背上的女子交給蘇源:“便宜你了。”
蘇源穩穩接過宋和璧,長臂穿過膝彎托住後背,轉身往門外走去。
怎麼算是便宜呢,他和宋和璧兩情相悅,誰也不差了誰去。
只是蘇源也理解妻兄的不捨,萬般話語深藏心頭,將宋和璧抱進喜轎裡。
全程都沒讓宋和璧的腳沾地。
於宋和璧而言,她和蘇源最親近也不過是衣袖挨著衣袖,發乎情止乎禮。
方才被蘇源抱著,彼此間僅隔著幾層衣料,臉上難免升起一股熱度。
彼時蘇源正欲抽身,發現宋和璧手指蜷起,誤以為她在不安,眸光微閃。
他維持著彎腰的姿勢,不輕不重捏了下纖細的手指:“別怕,很快就回家了。”
言罷,蘇源退出喜轎,同宋家人深深作揖。
雙方未曾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源翻身上馬,一揚手:“出發!”
鑼鼓聲再度響起,迎親儀仗沿著來時方向,繞府城主幹道一週,最終回到蘇家。
天色漸暗,圍觀百姓卻不見少。
“知府大人給的聘禮夠多,知府夫人的嫁妝看起來也不少啊。”
“這算什麼,以前我在京城的時候,那些當官人家的小姐出閣都是這樣。”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知府大人不是一貫提倡簡樸嗎,這回未免也太......”
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人呸了一臉唾沫:“你懂啥,知府大人一輩子也就這一回,平日裡勤儉簡樸,還不准他大婚的日子精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