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喜出望外,二度謝恩。
弘明帝傾身:“朕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那些女子還有韻達與此案有關的?”
據大理寺卿所稱,蘇源直奔那女子的寮房,毫不遲疑地搬開箱籠,觸發機關開啟暗門。
這人嘛,就得不恥下問。
這疑惑不解開,他心裡就跟貓撓一樣難受。
蘇源指腹摩挲著膝頭的衣料,緩緩道來。
“四月初一那日,微臣一家同好友踏青,欲次日求平安符,便在廟裡借住一晚。”
“前往寮房時,住在藏有暗門那件寮房的女子叫住引路僧人,其言行舉止略有幾分輕浮,而她們一行三十六人都是來求子的,二者相悖,微臣就生出兩分疑心。”
“當夜微臣等人中了迷香,醒來發現元宵不見了,第一反應就聯想到那個女子。”
“微臣借我家娘子為由,敲門問詢,發現那女子一臉惺忪睡意,頭髮卻紋絲不亂。”
“關了門,微臣又聽見屋裡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而後再無動靜。”
“微臣娘子借陛下的龍紋玉佩,連夜請來官兵搜查,微臣進到那女子屋裡,發現重物只有那幾件箱籠。”
得知蘇源動用龍紋玉佩,弘明帝挑眉一笑。
“微臣曾與娘子探討過,他們可能把孩子藏在暗室或密道里,微臣就留了心。”
“後來韻達大師出現,微臣隱約聞見一股脂粉香。”
弘明帝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噴出,劇烈咳嗽。
福公公忙上前順背:“陛下,可要宣太醫?”
弘明帝喘著粗氣搖頭:“不必。”
他又看向一臉擔憂的蘇源:“蘇愛卿,你且繼續說。”
蘇源應了聲,一清嗓子繼續。
“陛下您顯然也猜到了,這股脂粉香,微臣之前同那女子說話時,從她身上聞見過。”
“僧人與前來求子的有夫之婦,又怎會扯上關係?”
“微臣越想越可疑,抱著試試的心態,不料真的發現了暗門。”
弘明帝嘶了一聲:“朕沒記錯的話,官兵在崇佛寺附近搜查了整整兩日,以上這麼多可疑之處,又怎會拖到現在?”
提到這個,蘇源不免心生愧疚。
“當時周遭人群擁擠,微臣以為只是錯覺,並未放在心上,再有官兵不曾搜出什麼,心慌意亂之下,也就忽略了這一疑點。”
“直到今早離開崇佛寺時,微臣再度遇到了韻達,錯身之際,看到他僧袍的後衣領上有兩片紅色的痕跡。”
弘明帝大膽猜測:“難不成是血?”
“非也,是唇脂。”
宋和璧雖不愛裝扮,但女兒家該有的東西都很齊全,其中就包括唇脂。
蘇源一看那色澤,當即斷定那紅色是唇脂。
至於更深層的原因,涉及閨房之事,不便詳談。
弘明帝一哂:“本該六根清淨的出家之人,和扮作求子夫人的青樓女子,當真是好算計!”
前有明鏡因自甘墮落為人外室的孫女替趙進藏匿贓銀,後有韻達與青樓女子勾結偷盜孩童。
這一刻,弘明帝對出家人的印象差到極點。
他在想,這些年是否對寺廟僧侶的要求太過寬泛,致使他們飄飄然,整日想著作奸犯科。
當然,整肅佛教並非當務之急,查出背後主使才最緊要。
蘇源又道:“微臣聽那幾人說,被偷走的孩子要麼被轉手賣掉,要麼留下放血,在此之前肯定已經有不少孩子遭其毒手。”
弘明帝捕捉到一個關鍵點:“放血是何意?”
放血二字,蘇源只聽著就生理不適,抿唇道:“微臣亦不知。”
弘明帝捏了下眉心:“罷了,等大理寺那邊審問結束再說。”
他向蘇源保證:“蘇愛卿儘管放心,朕絕不會放過背後之人,也定會給這些孩子和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
蘇源正色:“微臣替他們謝過陛下。”
不論是轉手賣掉還是放血,下場都好不到哪去。
不過死得快和死得遲些的區別。
要是他沒找到元宵,或者說那幾人先他們一步把孩子轉移走,天涯海角,真是無處可尋。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弘明帝轉而提起其他:“這些天你在工部可還適應?”
蘇源想起城郊別宮,以及態度和善的同僚,頷首稱是。
弘明帝笑眯眯:“朕老早就在琢磨,等你回來該把你安排到哪個位置。”
“還是福公公提醒了朕,工部左侍郎將要致仕,朕看你的那個公共茅廁很是不錯,可不正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