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以拳抵唇,輕咳一聲:“許次輔許大人。”
“砰!”
伴著一聲脆響,墨條落地。
原來是大理寺卿過於激動,抬袖間不慎將其拂落在地。
大理寺卿顧不上墨條,伸長脖子看向門口。
左顧右盼,確認附近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蘇、蘇大人,你是說......許大人和這樁案子有關?”
蘇源老神在在:“這只是蘇某一廂猜測。”
大理寺卿無聲吶喊,蘇大人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冷靜地說出這句話的?!
此事不論真假,若是拿到金鑾殿上,是足以讓滿朝文武同時炸裂的程度。
蘇源平和一笑:“齊大人會將這件事告訴許大人嗎?”
大理寺卿頭搖成撥浪鼓:“不會。”
弘明帝讓齊大人擔任大理寺卿一職,正是看中他鐵公雞的性格,不論親疏,只談證據。
蘇源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放棄私下調查。
眾人拾柴火焰高,有大理寺卿相助,也能省去不少時間。
短暫的震驚後,大理寺卿很快鎮定下來。
他掏出巾帕擦了把汗,用只他二人可以聽到的音量:“蘇大人為何懷疑許......與此案有關?”
蘇源不答反問:“齊大人還沒告訴蘇某,許大人祖籍何處。”
許家畢竟是勳貴大族,某些資訊都是擺在明面上的。
大理寺卿只思索片刻:“許家祖籍在永平......永平府?!”
後面三個字破了音,有點刺耳。
最後一絲猶疑散去,蘇源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大理寺卿。
說完後,大理寺卿摸了下鼻子,滿眼不可置通道:“蘇大人還真是敏銳過人,咱們跟許大人共事十來年,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反常。”
他本以為蘇源是盲目猜測,眼下聽君一席話,心裡那架天平大有倒向蘇源的趨勢。
“如果這是真的,這些年許大人從不與人親近,與人交談也都隔著一段距離就有了解釋。”
“光憑這些還不足以證明他和翠紅樓的關係,還得往深了查。”蘇源泰然自若,“包括許家是否有什麼家族疾病。”
大理寺卿一一應下,忽然想到什麼,一拍腦門:“蘇大人,你說韻達他消失的那些年,會不會跟許家有關?”
蘇源眸光微動,他還真忽略了這一點。
“蘇某手下並無可靠之人,還請齊大人多多費心。”
許家在永平府算是第一大族,地頭蛇的存在,調查起來肯定艱難重重。
蘇源也想過跟弘明帝透個底。
思及弘明帝對許次輔的信任與看重,他手頭又無甚證據,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理寺卿肅著臉:“陛下早已派人前去永平府查封翠紅樓,捉拿一眾妓子僕從,再有三五日就該到了。”
“屆時永平府那邊著手審問,這邊咱們的調查也不能停。”
他想到那批供詞,光是看那上面的內容,就足以引起公憤。
大理寺卿忿忿道:“不論對方是何身份,對孩童和女子下手,便是禽獸不如,死後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蘇源在大理寺待了半個多時辰,和大理寺卿促膝長談。
直至午時將近,鐘聲響起。
離開前,蘇源提醒道:“有關許大人的事,在一切水落石出,排除嫌疑或鎖定嫌疑之前,還請大人暫且保密。”
大理寺卿意會:“蘇大人儘管放心,本官派去的人都是共事多年的親信,絕對信得過的人。”
蘇源作揖:“那蘇某就恭候大人的好訊息了。”
蘇大人這樣客氣,又讓大理寺卿想起那日蘇源溫聲細語捅文珠刀子的畫面。
他想也不想,立刻起身回禮。
蘇源淡然一笑,起身告辭。
騎馬來到城郊,匠人們正坐在門口吃飯。
邊吃邊談天,不時吐槽兩句。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咱們都是給天家做事的,論資歷他還不如咱們,真不知有什麼好嘚瑟的。”
“瞧你這話說的,你怕不是忘了陛下有多看重他,幾年前我在屋頂修瓦,還看到他坐轎攆去御書房咧!”
“都少說幾句,反正別宮的工程快要結束了,往後他負責的差事咱們都避著點。”
“這幾天快給我累死了,兩碗飯都吃不飽,誒兄弟你杵這作甚,不吃飯就把飯......蘇大人?!”
一聲驚叫,奮力扒飯的匠人們觸電般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