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他們又往裡看了最後一眼。
雲娘爹跪在地上,對著白布下的人哭得不能自已。
面對此情此景,只能嘆一句“可憐”,然後再將此事傳揚出去。
於是,蘇源入獄第七天,京中又有了新的談資。
......
第八日,自稱是蘇源之妻的女子出現在府衙門口,擊鼓鳴冤。
彼時府尹剛點完卯,正躲在屋裡啃餅子。
衙役前來告知又有人擊鼓,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噎死過去。
好容易把餅子嚥下去,拎起官帽直奔公堂,甚至忘了問衙役來者何人。
直到坐在“明鏡高懸”牌匾下,看見下首姿容昳麗的女子。
短暫的愣神後,他一拍驚堂木:“方才就是你在擊鼓鳴冤?”
女子落落大方,無一忸怩之感,頷首道:“回大人,正是民婦。”
這兩天真真是奇了怪了,昨兒親爹尋女,喬家公子的事兒還沒查出個所以然,甚至連人都沒找到,今兒又來了位貴夫人,也不知她有什麼冤情。
府尹心裡嘀咕著,揚聲道:“你有何冤屈?”
女子語調清亮,似珍珠落入玉盤:“民婦要告禮部郎中喬通海虐殺無辜女子,並嫁禍給民婦的夫君。”
“不僅如此,喬通海更是買通大理寺獄卒,多次欲毒害民婦的夫君,妄圖殺人滅口。”
“以及喬通海之子,喬順強搶民女,女子如有反抗,便殺其全家,至今已有上百名女子罹難。”
“還請大人為民婦的夫君,還有受害的女子及其家人討回公道!”
府尹:“???”
府尹:“!!!”
若非條件不允許,他真恨不得一個仰倒厥過去。
今年他怕不是犯太歲,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強搶民女的事兒還沒處理完,又來了一樁更離譜的。
府尹眼前黑了黑,強擠出一抹笑,抱有幾分僥倖地問:“不是你夫君是何人?”
女子咬字清晰:“蘇源。”
府尹:“......”
不等他想好措辭,宋和璧繼續說:“眼看著夫君要被奸邪小人害死,民婦和家人整日淚流滿面,實在是走投無路,這才擊鼓鳴冤。”
宋和璧的狀告內容始終迴盪在府尹的腦袋裡,猶如3D立體回聲,一遍又一遍。
府尹摸了把滿頭的包,澀聲問道:“你說的這些,可有什麼確切證據?”
“本官要提醒你一句,若你無甚證據,也算是誣告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
說這話時,他一雙眼緊鎖著宋和璧,語氣格外嚴肅。
宋和璧勾唇一笑,將手中的冊子舉高了些:“民婦自然是有了證據,才會來擊鼓鳴冤。”
“這上面詳細記錄了喬通海陷害我夫君的整個過程,他是如何收買獄卒,如何毒害我夫君,還有喬順所犯之事,受害女子家屬的證詞也在這上面。”
瞧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口齒伶俐,條理清晰。
和“淚流滿面”“走投無路”沒有半文錢關係。
府尹此時要是再不明白宋和璧此舉只是為了把事情鬧大,這幾十年就白活了。
目光投向宋和璧身後,柵欄外議論紛紛的百姓,府尹幽幽嘆了口氣。
他還能怎樣,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兩位朝廷命官,本官須得將此事稟告陛下,由陛下親自決斷。”
宋和璧想到昨日送去付宅的證據,心下一定:“民婦多謝大人。”
府尹留宋和璧在府衙中,帶著所謂的證據跑了趟皇宮。
弘明帝翻看著薄薄一本,只有寥寥幾頁的冊子,與昨天收到的那份別無二致,只少了些辛秘,忽而笑了一聲。
他早從林璋口中得知,蘇源入獄後宋和璧是如何的沉著冷靜,在最短時間內鎖定目標,蒐集證據。
不愧是宋先生的侄孫女,承珩的妻,光是這份果決和膽識,就叫人讚不絕口。
合上冊子,弘明帝淡聲道:“朕知道了。”
然後就沒了。
府尹呆住,所以陛下他老人家到底幾個意思?
懷揣著滿肚子的疑惑,府尹步行出了宮。
從皇宮到府衙,途中勢必會經過世家勳貴雲集的灑金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