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迎面而來的毛筆砸個正著,疼得他吱哇亂叫,腳底抹油溜奔向東宮,找太子皇兄去了。
弘明帝放下擼起的袖子,哼哼兩聲:“這一天天的,就是想氣死朕!”
福公公臉色一變:“什麼死不死的,陛下您可是與天同壽呢。”
弘明帝沒好氣地說:“那朕豈不成了老妖怪?”
沒等福公公想好措辭,又話鋒一轉:“你說十二跟元宵,他們倆般配嗎?”
福公公暗覷陛下的臉色,壯著膽子回道:“十二皇子天資聰穎,想來蘇大人的女兒也不差,奴才以為,陛下何不遂了殿下的意。”
弘明帝輕唔一聲:“再說吧,這小子幹什麼都三分鐘熱度,這件事就先憋在肚裡,日後再看看。”
福公公嗯嗯啊啊應著,直呼陛下英明。
弘明帝笑著點了點他:“你啊,這麼多年真難為了你這張巧嘴。”
福公公嘿嘿笑著,權當這是陛下對他的誇讚,又一大波誇誇噴湧而出。
誰不愛聽彩虹屁,弘明帝自然也不例外。
人一高興,哪還記得懷王這個覬覦他屁股底下那張純金寶座的不孝子。
......
弘明帝不記得趙洋,文武百官卻無法忽視“突發癔症”的懷王。
有人親眼目睹懷王被御前伺候的內侍請去御書房,在裡頭待了兩刻鐘左右,之後是被御林軍架著出來的。
據說懷王又哭又笑,三個身強體壯的御林軍都壓不住他。
差人一打聽,原來是在陛下委以重任時過於激動,受了點刺激,不幸得了癔症。
去往懷王府的太醫一撥接著一撥,這些太醫言語中表露的意思都是懷王的癔症太重,恢復的機率格外渺茫。
話雖這麼說,大家心裡門兒清,這場面話聽聽也就算了,肯定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仔細一琢磨,很快有人把周御史和懷王聯絡到一起。
——除此之外,他們再找不到陛下給懷王扣上“癔症”這頂堪稱汙名的帽子的理由。
大臣們一邊咂舌一邊唏噓,有種瞎了眼看錯人的感覺。
他們一直都以為懷王無慾無求,真·淡泊名利,活像個世外人。
現在看來,他哪是淡泊明志,是扮豬吃老虎,所謀甚大!
“陛下還真是......親兒子說放棄就放棄。”
被造謠得了癔症,註定與皇位無緣不說,這輩子也算是毀了個徹底。
“噤聲!”一旁的同僚厲聲低喝,“膽敢妄議陛下,你怕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顆玩意兒了!”
那官員也是隨口一嘆,現在反應過來,真真是後怕不已,出了一頭一身的冷汗。
這些人有多幻滅,暗中投靠懷王的官員們就有多恐懼。
陛下連親兒子都不留情面,對待他們這些小嘍囉,更如秋風掃落葉,手起刀落就送他們上西天。
以致於之後連著幾天,他們一個個都夾著尾巴做人,甚至不敢私下裡跟聯絡懷王,更遑論在朝上為懷王說話了。
趙洋被困在懷王府裡,每日有御用太醫前來為他診脈,並現場開藥方。
對外宣稱是治療癔症的藥,只有趙洋知道,這藥會讓他渾身痠軟無力,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身邊有弘明帝派來監視他的內侍,他連聯絡擁躉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癱在床上發黴。
久而久之,黴菌鑽進腦袋裡,趙洋逐漸變態了。
半月後,據懷王府隔壁的某位老大人稱,每當夜晚降臨時,總能聽到隔壁傳來陰森森的笑聲。
那笑聲不男不女,猶如鬼魅索命,擾得他們一家夜不能寐。
一傳十,十傳百。
訊息傳進弘明帝耳中,他對著大臣的問安摺子沉默良久,派太醫院院首走一趟。
院首一來一回,懷王徹底壞了腦子的訊息瞬間席捲整個京城。
......
彼時蘇源正在船舶司跟王一舟學雕刻。
趙瓊的生辰快到了,他打算刻一艘袖珍版遠靖舟當做生辰禮物送他。
蘇源被彈劾後,兩位主人公極有默契地再未碰過面。
趙瓊勉強也算他看著長大的,生辰當天還是得有所表示。
至於禮物,只能著人偷摸著送去,不驚動那些個頭鐵嘴毒的御史就行。
聽到趙洋的訊息時,他剛刻好船頭,趁休息時間喝口水潤潤嗓子。
王一舟把這事當成笑話說給蘇源聽,蘇源好懸沒一口茶噴出來。
咳嗽著嚥下茶水,似不可置信:“真假的?”
王一舟攤手:“反正外面就是這麼傳的,估計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