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顏:“亦可。”
林隨安豎起兩根手指:“二十匹絹。”
明庶大怒:“你這是趁火打劫!”
凌芝顏:“不得無禮。”
明庶憤憤噤聲,凌芝顏點頭,“亦可。”
林隨安樂了:“行,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花一棠臭著臉,鼻子裡哼了一聲。
林隨安才懶得理他,花家又是士族又是富豪,自然看不上這點賠償金,但對她來說意義可大不一樣。一匹絹半貫錢,二十匹絹就是十貫錢,重煙坊小院一月租金五百文,這些錢夠她二十個月的房租了,再加上從南浦縣帶來的六貫錢,以後兩年的生活費都有了著落。這段時間裡再找個賺錢的工作,妥妥奔小康。
“既然二位既往不咎,那凌某可否繼續說了?”凌芝顏問。
花一棠正想拒絕,林隨安搶先道:“凌司直請講。”
“凌某抵達揚州府衙之時,周太守聲稱已審過此案,給了我這份口供,暗示我此案背後定與揚都世家勢力密不可分。”凌芝顏說這句的時候表情苦大仇深,再配上頭綁繃帶的造型,簡直苦得跟小白菜一樣。
“哦,”花一棠冷笑,“就差沒把我花氏的名號貼你臉上了唄?”
凌芝顏:“凌某在東都之時,對花氏素有耳聞,謂之:澄玉卓不群,萬里鳥空飛,繁花錦繡麗,澤水一枝春。”
花一棠:“阿諛奉承的話就不必了,從小到大我早就聽膩了。”
“花四郎可曾聽過這二十字的另一種說法?”
花一棠啪一聲甩開扇子,得意道,“一族是怪胎,個個愛嘚瑟,滿身銅臭味,窮得只剩錢。”
林隨安:“……”
凌芝顏顯然沒料到花一棠就這般大咧咧說了出來,一時被噎得無言以對,明庶瞪著花一棠,臉上寫滿四個大字:名不虛傳!
“咳,凌某原本對周太守所言尚存疑慮,”凌芝顏艱澀道,“直到看到了這個。”說著,他又掏出了一疊寫滿字的白紙,竟然是之前花一棠在芙蓉樓散出去的關於馮氏“歪詩”的闢謠傳單。
花一棠臉皮抽了一下。
林隨安:“……”
花一棠你作妖果然把自己作進去了!
“揚都花氏與馮氏不合,死者又與馮氏聯絡甚深,再加上二位機緣巧合出現在藏屍地,二位的確嫌疑最大。”凌芝顏嘆了口氣,“凌某此來揚都,身懷上命,必須速戰速決,所以才想用非常之法試探花家四郎,看你是否與傳聞中一般——咳,只是未曾想……”
凌芝顏摸了摸額頭的傷,看著林隨安的眼神有些幽怨,明庶的臉色更難看了。
林隨安:“……”
這可不賴她,當時那種情況,無論是誰都要奮起抵抗吧。
花一棠冷笑一聲,“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大理寺卿與馮氏乃為姻親。”
凌芝顏:“凌某此來揚都,的確是受大理寺卿陳公之命。”
花一棠:“你倒是坦誠。”
林隨安這才聽出道道:原來凌芝顏本是大理寺派來幫馮氏的,那為何現在又將這些和盤托出?看這意思,好像是打算撇開馮氏,和花氏合作?
“你想和花氏合作?”花一棠問。
林隨安額角一跳,她現在懷疑花一棠買通了她肚子裡的蛔蟲。
“我是想和花一棠合作。”凌芝顏道,“花家四郎聰慧過人,年幼時曾助新桐縣不良帥穆忠偵破數起懸案,實乃不可多得的探案奇才。此案几名死者死狀怪異,身份特殊,人際關系複雜,案情撲朔,凌某初來乍到,的確需人相助。”
花一棠:“凌家六郎十七歲進士科及第,任校書郎,二十歲入大理寺,僅用兩年時間就擢升大理寺司直,專司地方疑難案件,乃是淩氏這一輩中最有前途的人中龍鳳,我一個渾身銅臭味兒的紈絝,恐怕幫不上你。”
凌芝顏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凌某也不強求。”說著,又看向林隨安,“林娘子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花一棠噌一下坐得筆直,林隨安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凌芝顏正色點頭,“我看過南浦縣卷宗,對林娘子破案的思路很是欽佩,且林娘子刀法犀利,定對此案大有助益。”
林隨安撓著腦門陷入沉思。
她來到這個世界得到了兩個金手指,一個是身體自帶的邪門刀法,一個是能看到屍體執念回憶的眼睛,外加她總是接二連三遇見命案,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暗示她,破案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宿命……
感覺有點不爽啊!
這宿命也太不吉利了。
“你不會真信他吧?”花一棠湊過來低聲道,“淩氏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怎麼能躋身五姓七宗數百年不倒,你別看他長得濃眉大眼像個好人,我跟你講,這人啊,越是外表長得好看,肚子裡的壞水就越多。”
林隨安默默看著花一棠俊麗的五官,頗為無語。
您有啥資格說別人?
“凌某願再付二十匹絹做訂金,”凌芝顏加碼,“無論破案與否,林娘子皆無需退回。待此案偵破,另有重謝。”
林隨安:“成交!”
事已至此,躲也躲不過,隨遇而安吧。
凌芝顏鬆了口氣,“請林娘子移步斂屍堂——”
話未說完,就聽門外一片嘈雜,一名黑衣官差氣喘吁吁跑了進來,人還沒站穩就大叫道,“凌公,簡直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