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開明橋下發現的,只有一顆頭。我去的時候不良人已經收拾了現場, 沒找到什麼線索。”
花一棠的臉色有些難看,“田和貴是如何發現屍體的?”
“據附近的商戶說, 田和貴是個酒鬼,喝多了就去橋下小解,恰好發現了嚴鶴的屍體。”
“之前並無人發覺?”
“暫無其他人的口供。府衙那邊也在排查。”
開明橋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林隨安心道。
花一棠:“嚴鶴是在別處被殺,又被拋屍至開明橋的。”
林隨安心頭一跳,瞥向花一棠。
花一棠並未注意到林隨安的目光,下巴抵著扇子,自顧自嘀咕,“兇手拋屍需要運輸工具——”
林隨安:最有可能是馬車。
花一棠:“每日路過開明橋的馬車數不勝數,這不好查啊……”
林隨安:最好能確定嚴鶴的死亡時間。
花一棠:“可能拿到檢屍格目?”
穆忠搖頭:“周太守對此案萬分謹慎,恐怕不行。”
林隨安死死盯著花一棠,頭皮發麻:好詭異!這傢伙的思考節奏居然和她不謀而合!
花一棠終於感受到了林隨安火辣的目光,扭頭一看,林隨安眉峰微蹙,嘴角死死抿著,目光十分不善。
花一棠立時就懂了,忙起身,向林隨安抱扇施禮道,“請。”
林隨安瞪眼:幹嘛?
木夏適時上前:“林娘子的客房已經收拾妥當,小的這就護送林娘子去歇——”
花一棠:“嗯咳咳!”
木夏立即退居二線:“穆公的客房也收拾好了,六隊首請隨我來。”
穆忠“誒?”了一聲,愣愣站起身,木夏兩步貼到身後,好像背後靈一般將他託了出去。
“我送你,”花一棠笑眯眯道,“走吧。”
林隨安很想說“不用你送”,但回想了一下她從正門走到廳堂的距離,估算這紈絝的家恐怕是貨真價實的花氏“大宅”,如果自己走,十有八九會迷路。
事實證明,林隨安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花宅的面積比她想象的還誇張,走出前院花了足足一刻鐘,一路行來,視線所及的建築風格就有十幾種,華麗的庭廊、雅緻的樓閣、拱橋、石橋、廊橋連成片,奇花異草的園子扎堆,最離譜的是建築外牆上的塗料,有的紅裡透著粉,有的粉裡透著金,有的紫不溜丟,有的黑不溜秋,端是個奼紫嫣紅,還都散發著奇怪的香味。整座花氏大宅就像一個攢滿了香料的什錦火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林隨安現在覺得她的六貫錢和河邊的石頭沒什麼區別。
突然,橫裡伸出一隻手抓她肩上的皮口袋,林隨安條件發射擒住反手一扭。
“疼疼疼疼!”花一棠慘叫著跳到了一邊。
林隨安:“……”
這紈絝都富得流油了還惦記她這三瓜倆棗?
花一棠滿臉委屈:“我是看你累了,想幫你提一會兒。”
她累了嗎?
花一棠不說林隨安還不覺得,她似乎真的有點累了。
“也是,你一個人和二三十個衙吏打了半宿,肯定累得夠嗆。”花一棠道。
不對,她的“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而是精神上的疲乏,俗稱:心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似乎是從她壓下身體殺意之後——
“花一棠,”林隨安突然道,“我當時的表情,或者說狀態——是不是有些嚇人?”
花一棠連連搖手,“不會!打得特別好看,特別漂亮,特別威震四方,堪稱猛虎下山、蛟龍出海、拔山蓋世、絕世無雙!”
林隨安:“……”
心更累了。
“那個……”花一棠放低聲音,“你這功夫師承何處?”
“客房還有多遠?”
“已經到了。”花一棠向前一指,前方一所幽靜小院,二層小樓佇立其中,院中花紅柳綠,外牆居然是粉紅色,院中飄蕩著綿綿香氣,也不知道是花的味道還是牆上香料的味道。
林隨安現在是騎驢難下,只能硬著頭皮進院,花一棠跟在後面,“收徒嗎?”
林隨安加快腳步: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花一棠:“你覺得我資質如何?”
林隨安跨門進屋,反手砰一聲關上房門。
門外的花一棠哎呦一聲,噔噔噔退後好幾步,又甕聲甕氣問道,“束脩什麼的好商量。包吃包住,絕對待你為上上賓。一月十貫錢如何?十五貫?二十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