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劇情套路, 關鍵證人死亡,一般只有兩個可能,第一, 畏罪自殺,第二, 被人滅口。
可事實大大出乎林隨安的預料, 王壕是被獄吏活活打死的,而且是奉了周太守的命。
林隨安和花一棠趕到大牢的時候,凌芝顏已經到了,面色鐵青瞪著躺在地上王壕的屍體,屍身臉上、身上,滿是鞭痕和火烙燒痕,死狀極慘。
行刑的獄吏跪在地上, 全身發抖,周太守一旁破口大罵:“什麼都沒問出來,還把人弄死了!一幫酒囊飯袋!”
“周太守!”凌芝顏厲聲道,“此人是重要嫌犯和證人, 且已招供,你為何嚴刑拷打,害了他的性命?!”
周太守一改之前的唯唯諾諾, 黑著臉和凌芝顏對吼,“凌司直, 我才是揚都太守,你擒到如此重要的嫌犯,為何沒有及時上報?!如今誤了大事, 你擔待的起嗎?”
“出了什麼事?!”花一棠問道。
“花一棠!納命來!”一個人突然衝了出來,他原本站在角落裡, 和影子融為一體,此時冒出,嚇了眾人一大跳。
林隨安反應最快,飛腳就踹,虧得凌芝顏眼疾手快攔了一下,才免去此人被踢飛的厄運。林隨安這才看清,竟是馮愉義的阿爺,馮松。
眼前的馮松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白髮凌亂,滿眼紅絲,雙唇爆皮,惡狠狠瞪著花一棠,全身上下抑制不住地發抖。
花一棠臉色變了:“到底出了何事?!”
周太守:“馮愉義失蹤了!”
花一棠:“什麼?!”
凌芝顏:“何時的事?!”
“花一棠,定是你故意放走殺人兇犯,定是你害我孩兒?!”馮松張牙舞爪往花一棠身上撲,被林隨安一把揪住甩開,嗷一聲坐在了地上。
“花四郎整夜都在府衙,怎可能去害馮愉義。”凌芝顏道,“馮公,還是速速將令郎失蹤前後的細節告知我,立即安排人手搜查——”
話未說完,就見一名衙吏急匆匆跑進來,道,“凌司直,花四郎,裴家七郎有急事求見。”
花一棠詫異:“裴詩均?他來何事?”
衙吏:“他說有個叫陳竹的失蹤了。”
*
府衙花廳內,氣氛異常凝重。
馮松終於平靜了幾分,面色鐵青坐在東側,凌芝顏一旁低聲詢問關於馮愉義失蹤的細節,周太守在又是倒茶又是寬慰,頗為殷勤。
很快,林隨安見到了裴家七郎裴詩均,他看到花一棠就彷彿見到老母雞的小雞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四郎,陳竹不見了!家中無人,常去的書肆、茶肆都找遍了!你和大理寺的人熟,趕緊幫著找找啊。”
“七郎莫急,”花一棠示意裴詩均先坐,“你最後一次見到陳竹是什麼時候?”
裴詩均:“就是你和林娘子在流月樓發現無頭屍的那日,我聽聞你們被府衙的不良人帶走了,急忙去花宅找穆忠,路上見到陳竹,我喊了他一聲,他好像根本沒聽到,急匆匆走了。”
花一棠:“何時?何地?”
裴詩均想了想:“我聽到訊息的時候在芙蓉樓,大約是未正,駕車過中三橋,廣濟橋,對,是在攀橋上見的他,大約在未正三刻。他朝西走,應該是去卷玉坊的茶肆。”
“之後便再未見過?”
“這幾日揚都亂哄哄的,阿爺讓我別出門,今日他答應李員外的畫快到日子了,我去他家催,這才發現他不在家,聽左鄰右舍說,這兩日也未曾見過人。”
“他家中可有異樣?”
“和平時一樣。”
花一棠的臉色沉了下來,看了林隨安一眼。
林隨安知道他的意思,現在失蹤了兩個人,馮愉義和陳竹,焦屍可能就是其中一個。
只是屍體損毀,此處又不能驗DNA,根本無法確認身份。
唯一有把握的線索就只有——她的金手指……咩?
林隨安:“陳竹是誰?”
裴詩均:“林娘子你在芙蓉樓見過他的,你忘了?”
林隨安回想了一下,實在沒印象。
“五百份的傳單,一半都是他寫的。”
這麼一說,當時裴詩均身後的確有幾個白衣青年,捧著大疊的傳單,但具體幾個人、具體什麼長相林隨安根本不記得,大約都是相貌平平。
“他也是紈絝?”林隨安問。
裴詩均:“哎呦,他算什麼紈絝,母親早死,父親前年也走了,還是四郎見他字寫的好,又會畫畫,讓我幫忙介紹些定製字畫的生意給他。”
林隨安頗為詫異看了花一棠一眼,想不到這紈絝還做扶貧的善事?
卻見花一棠猛地閉眼,抿緊了嘴角,唇色蒼白。
“怎、怎麼了?”裴詩均問,“四郎,是有什麼不妥嗎?”
“什麼?!昨夜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那邊的馮松跳起身大吼,“快帶我去!!”
裴詩均豁然看向花一棠。
花一棠緩緩睜眼,瞳色幽深。“走吧,去斂屍堂。”
*
當仵作解開蒙屍布,露出焦屍真容的時候,馮松崩潰了,整個人癱到了地上,嘴裡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剩下意義不明的啊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