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蘊這招道德綁架用的好,她若不喝這杯酒,便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妥妥將蘇意蘊奉上了君子的寶座,但若喝下這杯酒——乾脆將酒盞捏碎了一股腦塞到蘇意蘊的嘴裡,噎死他算了!
如此想著,林隨安緩緩站起身,指尖緩緩伸向酒盞,突然,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身後探出,捏住了酒盞。
花一棠站在了林隨安的身側,雪白如花瓣的衣袂拂過香囊球,綿如細雨的果木香蓋住了白香的酒氣。
“蘇十郎,”花一棠勾起嘴角,大約是喝了酒,他的唇色異常豔麗,“你可真是不長記性啊。”
蘇意蘊彎腰又是一個長揖,“四郎莫氣,蘇某對林娘子只有敬重之情,絕無半分逾越之舉!”
眾人齊齊“哇”出了聲,自作聰明以為都聽明白了。
“這三人果然是三角關係,花家四郎之前處處針對蘇氏,竟是為了個小娘子爭風吃醋。”
“這有甚稀奇,花家四郎可是揚都第一紈絝,一擲千金為紅顏乃是平常事。”
“話雖如此,能為一個平民女子得罪隨州蘇氏,花氏還真是出了個驚天動地的痴情種啊。”
“但我瞧著此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何故能讓兩大世家的天之驕子青睞?”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這女子頗有些不同尋常的手段,能令男人慾|仙|欲|死——”
“這話可不能亂說——嗯咳,你聽誰說的?”
“自然是蘇氏傳出來的。”
“呦嚯!”
“嘿嘿嘿——”
四周閒言碎語此起彼伏,林隨安發現蘇意蘊竟偷偷笑了,甚是詫異,還以為蘇意蘊今天能憋出什麼大招,搞了半天就是用幾句捕風捉影的屁話捏造一出緋聞,順便在她身上造黃|謠——
這是什麼爛俗劇本?!
豈料就在此時,花一棠手腕一抖,整盞酒嘩啦潑了蘇意蘊滿頭滿臉。
滿堂譁然,池太守和夏長史驚得跳起了身,蘇飛章坐直了身體。
蘇意蘊直挺挺站著,似乎被潑蒙了。
林隨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凌芝顏、靳若,甚至方刻都站到了她身後,冷著臉,一副要幹仗的表情。劉青曦飛快握住了林隨安的手肘,表情義憤填膺。
突然的,林隨安明白了,蘇意蘊這是要激怒他們。
為什麼?
“池太守!夏長史!”花一棠的聲音明亮如晴空,將滿堂蠅營狗苟之音都壓了下去,“請恕花四郎不敬之罪!”
池太守和夏長史詫異,“花參軍何出此言?”
花一棠眉峰微蹙,表情很是為難,“因為接下來的話,只怕會有些不雅,但花某是個耿直性子,有的話著實不吐不快。”說著,又朝四周眾人抱拳道,“若讓諸位有不適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三分懵逼,七分興奮。
林隨安直覺花一棠要作妖,保險起見先退後半步,免得濺她一身血。
花一棠捋了捋衣袖,轉身看向蘇意蘊,蘇意蘊一個激靈,飛快道,“花四郎,你要做甚——我我我是說——我與林娘子的確是清清白白——”
“啖狗屎!蘇意蘊你個臭不要臉的無恥小人,不就是當初你在紅俏坊郝六家掛牌當小倌兒的時候,不小心被我們撞見了嗎,你至於這麼睚眥必報滿嘴狗屁誣陷我家林隨安嗎?!”
好傢伙,花一棠這一嗓門的威力不亞於晴天霹靂,頓將所有人都劈了個裡焦外嫩。
蘇意蘊臉色唰一下白了,“花一棠,你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
“花某哪個字是胡說?”花一棠扇子噠噠噠懟著蘇意蘊的肩窩,“郝六家是不是專為女子服務的小倌兒妓館?林娘子緝兇的時候你是不是在郝六的房中?當時是不是從你身上搜到了房|中|術的秘|藥?那秘|藥是不是你買的?!”
一連串問題逼得蘇意蘊連退數大步,臉色從白變青,從青變黑,又從黑變白,瘋狂搖頭,“我我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是!”
眾人瞠目結舌,齊刷刷看向臺上的蘇飛章。
蘇飛章面色鐵青,臉皮抽搐。
池太守酒都嚇醒了,“花參軍,這這這這種事,怎可在此大張旗鼓——這這這這成何體統!”
夏長史:“哎呀!這個,那個——我我我我瞧蘇十郎眉清目秀,飽讀詩書,不像這種人,定是誤會,誤會啦——”
言下之意很明顯,讓花一棠見好就收,莫要鬧得太難看。
可惜他們太不瞭解花一棠了,林隨安心道,這傢伙瘋起來,八匹馬都拉不住。
“誤會?”花一棠眼梢高挑,像只兇狠的狐狸,“當夜,林娘子追捕的賊人是在東都妖言惑眾的郝六,此案乃是驚動朝野的大案,與案情有關的所有細節皆在大理寺記錄造冊,當夜與林娘子同去緝兇的大理寺衙吏和不良人亦是親眼目睹,人證物證齊全,啖狗屎的誤會!”
“花家四郎,”蘇飛章緩緩起身,眸光陰鬱駭人,“我今日盛情邀你前來,本想化干戈為玉帛,你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花一棠啪一聲甩開扇子,斜眼瞅著臺上的蘇飛章,“剛剛蘇十郎滿嘴噴|糞的時候,貌似更噁心人吧?!”
蘇飛章冷笑,“不愧是揚都第一紈絝,果然瘋癲荒唐,今日一見,傳言不虛啊!”
花一棠也笑了,“那蘇城先因好男|色死於脫|陽,如今這蘇意蘊又自甘墮落哭著喊著要做以色侍人的小倌兒,你們隨州蘇氏才真是臥虎藏龍,風流無盡,代有人才出啊!”
滿堂死寂,眾人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竟然在一場高階夜宴上看到兩大世家的領頭人對罵對噴,這簡直是聞所未聞,離譜至極。
靳若豎起大拇指,“幹得好,這才是我認識的花四郎!”
方刻和凌芝顏齊齊扶額。
劉青曦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林隨安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靳若照顧劉青曦,自己上前半步,低聲道,“鬧這麼僵,如何收場?”
花一棠哼了一聲,“收個屁場!想給我們喂|屎,我就把屎|盆子都掀他臉上,我揚都罵架第一人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今日就讓這幫傢伙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