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揚都花氏如今是唐國首富,聲名遠播,就算沒有你和姜東易的恩怨,就算你不查這舊案,也早已是太原姜氏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如今還沒有對花氏動手,只是還沒尋到合適的機會罷了,若真讓他們尋到機會,定會將我們趕盡殺絕,就如同對待秦氏和蘇氏一樣!”
說到這,花一桓眉眼驟厲,“商場如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今你抓到太原姜氏這麼大一個把柄,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弄死他們,不僅要弄死,還要斬草除根,挫骨揚灰!呵,這種雜碎難道還要留著過年嗎?!到了此時你還瞻前顧後,裹足不前,莫不是將花氏的祖訓全都忘了個乾淨?!”
花一棠瞠目結舌,“咱家的祖訓不是——特立獨行……咩?”
“是特立獨行,睚眥必報!”
“……何時多出了後半句?”
“我剛加的。”花一桓勾起嘴角,“何況你天天將這些話掛在嘴邊,早已傳遍五湖四海,不是祖訓也是祖訓了。”
花一棠愣了半晌,燦然一笑,眸光瑩動,“兄長所言甚是!”
花一桓狠狠敲了一下花一棠的腦門,“以後這種小事不必問我,放手去做即可,為兄還有大事要辦,需出城幾日。”
花一棠愕然,“有什麼事兒比太原姜氏的事兒還大?”
“自然是你二姐的婚事!”花一桓站起身,“在安都城耽誤了這麼久,沒幹成一件正事,我已備好馬車,今日就上三禾書院會會那何思山!”
說完,風風火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住,“太原秦氏滅門之時,你我皆未出生,無緣見到秦家軍的風采,這案子既然到了你的手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忠勇之臣,不該如此結局。”
花一棠起身,鄭重作揖,“花一棠謹記家主之命!”
花一桓點了點頭,離開了。
花一棠怔怔望著兄長離去的背影,長長鬆了一口氣。
林隨安躍入涼亭,抱著千淨感慨萬千,“要不花大哥是家主呢,果然是高瞻遠矚,格局大了。”
花一棠點頭,“兄長果然是兄長,花某自愧不如。”
二人相視一笑,落座飲茶,繼續梳理案情。
花一棠:“現在案情脈絡已然清晰,唯獨中間差了一環。”
林隨安:“這個目擊證人到底是何人?如今又在何處?難道已經死了?”
“就算沒死,恐怕也如徐柏水一樣改名換姓,成了另一個人。”
“若真是這樣,以現在我們所掌握的線索,想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撈針。”
“凌六郎和白十三郎那邊可還有訊息過來?”
“淨門已經三日沒有收到東都城的信了,不知道凌司直是不是也遇到了瓶頸——若是能尋到接觸過舊案卷宗的人,知道更多的細節就好了……”
“不若我們再梳理一遍,或許能發現其他線索。”
“嗯。”
天色輕淡,日薄西山,木夏送上取暖的火盆,掛上遮風的賬幔,將晚膳送到了涼亭之中,林隨安和花一棠從黃昏聊到了華燈初上,夜漸漸深了,亥時更鼓敲響時,靳若帶來了安都城最新的訊息。
“向朝廷密報秦南音通敵的人,是個秦家的副將?”花一棠詫異,“姓甚名誰?具體是何官職?”
靳若搖頭,“凌老六信上沒說。”
林隨安:“只有這些嗎?”
“還有一個,在這兒。”
靳若向後一指,居然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淨門東都分壇的弟子。
“見過林娘子、花參軍,凌司直託我給二位帶了一份口信。”淨門弟子二十出頭,長得虎頭虎腦,行完禮,雙手叉腰,氣沉丹田,開始放聲高歌,嗓門挺亮,精神飽滿,嗷嗷的,唯獨調子荒腔走板,完全聽不懂唱的是什麼鬼。
花一棠,林隨安和靳若都驚呆了。
一曲唱罷,全場死寂。
林隨安哭笑不得,“這位兄弟,你這歌喉著實驚人啊!”
淨門弟子得意,“這是我跟京兆府的萬參軍學的,他就是這樣唱的。”
花一棠扶額,“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歌?”
“萬參軍說是秦家軍的軍歌。”淨門弟子掏出一封信,“這是凌司直寫的歌詞。”
花一棠忙接過細細看了一遍,又遞給林隨安。
林隨安看著歌詞,回憶著剛才不著調的曲調,心裡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花一棠踱步兩圈,眼睛一亮,“在三禾書院!何思山重傷昏迷時,哼的就是這個調子!”
“不,還要更早一些,”林隨安閉眼,飛快回憶,弈城、版畫、雲中月、安都城、接風宴的畫面碎片在腦中飛速掠過,豁然睜眼,“接風宴上,嘉刺史醉酒時,唱的也是這個!”
花一棠的臉色變了,靳若大驚,“你說誰——”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震天巨響,西南方向騰起一道火光,耀亮了半面夜空。
三人駭然。
靳若:“是安都府衙的方向!”
同一時間,東都城大理寺案牘堂。
大理寺卿陳宴凡盯著《皓清詞賦》,緊蹙著眉頭,“《祭千秋賦》裡這句‘賊臣惡匪,蟾蠹呱呱,證詞汙穢’應該不是罵人的話,而是說這個證人的樣貌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