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真的,不是裝的。
可她還是要走。
我娘說:“阿念你別纏著人家,這個姐姐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她忙完了,就回來找你,好不好?”
我看她,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良久卻還是點了點頭:“等我辦完事,我就回來找你玩。”
我雖然委屈,但她這麼說,我還是同意了。
阿孃說,爹爹找她有事,讓我送姐姐出城。
我一路上磨磨蹭蹭,姐姐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也不催,可路就那麼長,終究是會走到盡頭的。
看到了城門口的結界,姐姐看我:“就到這吧,別送了。”
“姐姐。”我扯住她的衣角:“你真的會回來看我嗎?”
她點點頭:“不過,可能要好久之後才能回來,但我一定會回來的。”她說。
聽了這話,我攥著她衣角的手,終是放鬆開來,我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娘說,那是上修界的方向。
聽聞,上修界,有個長青門。
我嘆了口氣,往回走。
可待我回到家,發現昔日雪白的石磚,今日竟一片鮮紅,再往裡看,我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爹從柱子後面走出來,他身上也滿是傷痕,嘴角掛著血跡,屋簷的陰影正好遮住他的眼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念念。”我爹喚我:“你娘不在了。”
我從沒聽過爹爹那般冰冷的語氣,那是第一次。
不過和之後的比起來,那次倒還算能接受。
娘不在了,我爹一個人帶著我。他很少來詢問我,總是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曉得在做什麼。
或許是在思念孃親?
後來,我長大了一些,被和衛丞相的兒子一塊送到太傅家去學習。
衛丞相的大兒子衛陽,似乎對射箭很有天賦,我記得我曾得過一個上好的絲,用來做弓弦最是合適。我將其找了出來,送給衛陽。
那天,他笑得很高興,他跟我說,日後會護著我,若有人欺負我只管告訴他,他幫我出頭。
後來,這事被我爹發現,他勃然大怒。
第一次,我爹打了我。用那麼粗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我的身上。
他跟我說,我是魔界的少主,我和上修界的人不一樣,我只能做壞事。
起初,我不信。我娘當時不是這般教我的。後來,他打到我信了。
打完了我,他又給了我上藥,一邊上藥一邊說:“念念,你知道嗎,你是魔界的少主,你若是喜歡誰,就要儘量對他不好,奪走他最喜歡的東西,這樣,他才會知道你喜歡他,他失去一切,就會躲到你身邊了。”
後面說什麼,我就聽不清了。我只知道,那藥抹在傷口上,很疼。但它的確是好藥,我被爹爹打得皮開肉綻,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後來,我在外遇見了一個人,熟悉的眉眼,卓然的氣質,他們說,她叫元韶,是上修界的仙君。旁邊那個小男孩,是她的徒弟,叫蘇庭希。
蘇庭希一會站在她身邊,一會躲在她身後,她一伸手,剛好可以護住對方。
當時,我一顆心就沉了下去。我知道她,元韶,春天姐姐。
她騙了我,她說她會回來找我,可她沒有。
她為什麼這麼做,是因為那個徒弟嗎?
我耳畔突然迴響起爹爹的話,爹爹說,奪走她最喜歡的東西,這樣,她才會知道我喜歡她,她失去一切,就會躲到我身邊了。
於是,我開始大肆宣揚,我喜歡蘇庭希。
反正我是魔界的少主,我說喜歡,應該就是不喜歡的意思。
與此同時,我偷走了衛陽煉化的寒冰箭,連同那個弓一起。我想,這是我跟他示好的方式。
我知道蘇庭希要去搗螞蟻洞,我便跟了過去。我把衛陽的寒冰箭送給他,代表我不喜歡他,我恨他,誰知他竟收下了,不過因為手裡東西太多,落下一枚手鐲。
在我們那邊,成親的時候,男子是要送給女子手鐲的。他是元韶的徒弟,這些東西帶回去應該也是給元韶,那我留下這個鐲子,是不是代表元韶也送了一枚鐲子給我呢?
我這般想著,一廂情願地把鐲子套在手腕上,雖然鐲子成色一般,玉質不夠通透,顏色也老氣。但我在我眼裡,它卻如此明媚,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