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屋道滿恭敬的聲音,“伊邪那歧命,您看,她是否是您要找的人?”
伊邪那歧……
夜見月怎麼也沒想到這背後主使會是一位神明,伊邪那歧命最初的神祗之一,在某種意義上,是她供奉的神明的父神。
蘆屋道滿聽命於伊邪那歧……雖然與他相識不久,但是蘆屋道滿的任性不馴她深有體會,他是絕對不會受人擺佈、聽憑命令,即使這個人是伊邪那歧。
夜見月已經順手解開了繩索。
她保持原樣,靜候其變。
那道熾熱的視線就像一條噁心的毒蛇吐著信子無形舔舐她的身體。
神明冰涼的視線上下逡巡。
神的貪婪與人的貪婪別無一二。
委實噁心。
蘆屋道滿提議:“您可要在靠前一些確認?”
神道貌昂然地微一頷首,【可。】
或許是祂並未把小小人類放在心上,又或許是利慾薰心失了謹慎,伊邪那歧根本不曾在意蘆屋道滿的動作。
落後祂半步的蘆屋道滿唇邊若有若無一抹嘲諷的笑意。
神明在半空越靠越近。
但是,祂不知此地漁村曾經犯下滔天的罪行。許多年前的漁村曾試圖沉海一位高貴無暇的神明。掀起的巨浪席捲整個村莊,一整個村莊幾若無人倖存。
死去的人負罪在地獄煎熬不得往生。
賴有遠方神社鎮壓,以及黃泉的約束,此地汙穢的怨氣和惡意並未釀成大禍。
此時淡淡瀰漫的汙穢擋住了神明的視線,封印的氣息若有若無。祂越貪婪就越心急,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只想看得分明。
祂的背後,蘆屋道滿的面容如同寒冰的冷漠。
神明已經停在了正上空。
圍攏的瘋狂的村人已經抱來了大大小小的石塊,繩索被斬斷,小舟飄飄揚揚。
他們打算扔石沉船。
夜見月仰起頭。
道滿他想幹什麼……
*
道滿等待此刻多年。
當年他甫一從【蝕】流落至此,淡海的多賀,就遇見了高高在上的神——伊邪那歧命。祂在他心口留下印咒試圖控制他,命令他,去尋找所謂天命之人。
他啊,最討厭命令了。
這個國度,就算只是凡人的惡意也能將人變成惡鬼和妖怪。這麼些年,他四處周遊,挑撥人心,算計爭鬥。這個國度最恐怖的妖怪,最貪婪的人心,最兇惡的罪行……一點點一點點,從怨鬼、惡妖、罪人身上一點點收集,他耐心十足的收集起這許多許多怨恨和汙穢。
再加上運氣很好的找到了這麼個合適的村莊。
又多麼湊巧,新建立的村子又犯下了相似的罪行。
在此刻。
村人貪婪愚蠢的惡意在他步下的陣法牽引下,將會與死去之人的怨恨相糾纏,最終在這小小漁村形成了最高明的惡陣。
足夠將那位傲慢的神明拉入汙穢。
道滿動作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地抬手,整頓衣袖,再拿短刀劃開手心,鮮血淋漓。
以血引陣。
在伊邪那歧終於看清確認,無邊狂喜之時,籠罩整座村子的大陣已然成形、顯現。
猩紅色的血光大陣,陣起。
大大小小的石塊一瞬間停滯空中,被攪碎成粉末。
夜見月瞳孔一縮。
村人不明狀況,恐懼的號叫,人群推搡、逃竄,不斷有人被推進海里。
神明猝不及防,從雲端被血陣拉入地面。
“轟——”一聲。
漁村中心一個巨大的坑洞。
煙土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