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上前沉聲問道:“倪二,你怎會在大寧坊被人圍殺?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去那裡做甚麼?”
倪二痛哭不能言,緩緩從袖兜裡拿出一物來,賈薔並周圍人見之,無不面色大變。
那是一根手指,一根,幼童的手指……
“侯爺,侯爺啊!!俺倪二,沒出賣你啊!!!”
倪二身體高壯,此刻一身都是血,可是身上的劇痛,似不能化解他心中撕裂的痛楚,讓他恨不能死,拼命以頭搶地。
賈薔面如冰霜,看著那根小小的手指,嶽之象上前,將倪二拉起,沉聲道:“好兄弟,有什麼委屈,和侯爺說,侯爺一定會為你做主!”
倪二被拉起後,臉上血、淚、鼻涕和泥土糊滿臉,可賈薔並未覺得有甚麼噁心之處,問道:“你只管說,有任何血債,本侯發誓,必讓人十倍償還!”
倪二哭道:“侯爺,那起子賊人綁了我老孃、媳婦和閨女,讓我一人去大寧坊麻皮衚衕贖人。去了後,卻沒見著人,他們倒要讓我在會館的酒水裡下藥。只要毒死一個衙內,就放我老孃,再毒死一個,就放我閨女。我受侯爺大恩,怎能幹這樣坑害侯爺的事?我不幹,那群畜生居然去跺了我閨女的手指來……我的閨女啊!!”
此言一出,在場人都震驚了!
這是何等陰毒之計!
楊華臉色最是難看,他知道,這一計不只是在謀算賈薔,卻是連他都捲了進來。
果不其然,就見賈薔轉過身來直視於他,一字一句問道:“你大兒子毒死了小兒子,所以就想拉著所有人一起去死?楊華,今日若沒有個交代,此事一定算在你頭上!”
楊華臉上猛然湧現一股血紅,不過隨即就被他強壓了下去。
他目光冰冷的深深看了賈薔一眼,卻知道後一句話賈薔仍給他留下了餘地,這個年輕人,手段愈發老辣了。
若是他的兒子楊魯尚在,卻不知比得過,比不過……
按下心中絞痛,楊華轉頭看向被商卓等人圍住的部下,對著那名隊正道:“你方才的話,不盡詳實,並不是全部。你和那夥子賊人認識,他們是誰?”
那名隊正唬的面色慘白,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倒是他身旁的一人,許是不願跟著一起死,大聲道:“大人,那夥子是北城青竹幫的人,劉興的小舅子王三是青竹幫的小頭目,先前小的們巡街時,碰到王三叫喚著逃命,劉興就領著小的們去報仇。大人,小的們真不知道里面有這樣的事,也沒見方才那二位拿出腰牌來。小的們只當是坊間惡鬥,幫派廝殺。”
楊華點點頭,開始吩咐人,調兵去拿人。
賈薔這邊同樣安排人,從兵馬司和繡衣衛兩邊開始拿人:“傳令下去:倪二的老孃、媳婦和閨女,我要活的。有一個有閃失的,所有干連之人,本侯要他們全家來賠命。”
說話間,邁步上前,從商卓手裡抄起腰刀,在楊華怒聲喝斥下,手起刀落,將那名隊正手臂砍落,冷笑一聲道:“你最好能多知道些內幕,不然,你家裡有一個算一個,想好死都難。我保證,你是最後一個死。全部帶回去!”
楊華厲聲道:“賈薔,你莫要欺人太甚!以你的心智,難道看不出這些人是無辜的?”
賈薔側過臉去,看著楊華道:“楊伯爺,你是不是對無辜有些誤解?”
楊華沉聲道:“你為繡衣衛指揮使,理應是非分明!這些軍卒何罪之有?就要被打入詔獄?”
賈薔冷笑道:“若非本侯是非分明,知道此事暫時和你還牽扯不上幾分,就該是你隨本侯回詔獄了!脅迫倪二下毒,戕害功臣子弟,數你楊伯爺的動機最足!”
聽賈薔再次揭他心底最痛的傷疤,以楊華堅韌的心性都按捺不住,他寒聲道:“賈薔,你以為你是誰?無天子旨意,縱你為繡衣衛指揮使,也敢動我?”
賈薔呵呵一笑,點頭道:“你不用激我,沒有皇上旨意,本侯當然不敢對鎮守九門的一品大將下手。但是,本侯抓牽涉謀逆反賊的欽犯,你攔攔試試!給臉不要臉!本侯本為五城兵馬司都指揮,原要將五城內禍害百姓的江湖幫派清掃乾淨。是你這邊疆老將歸來,鬧到御前,說你步軍統領衙門巡捕五營要吃飯。好!本侯讓你三分,除了東城,其他四城都讓給你!結果如何?虧你還腆著一張老臉自詡帶兵老將,麾下這樣的忘八和賊幫沆瀣一氣,官賊勾結,連繡衣衛親軍都敢殺!你哪來的狗臉在這與本侯拿大?”
好一通厲罵後,賈薔再下令道:“押回詔獄,一個個審!本侯要看看,步軍統領衙門裡,到底還藏了多少反賊!”
商卓派人押著一行人回詔獄,楊華臉色鐵青,卻不敢阻攔。
他可以阻攔五城兵馬司的人,但無法阻攔繡衣衛。
正這時,忽見數騎自南而來,至跟前也未下馬,為首一中官尖聲傳召:“皇上有旨:著李暄、賈薔、楊華,即刻進宮!欽此!”
李暄:“……”
……
大明宮,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