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監的臉色變得太明顯了,他實在沒法當看不見,張懷更可疑,他是最親近接觸過小王爺的人,卻從頭到尾一句不發,分明是在掩飾。
楊文煦的話是真的,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選擇站在了他這邊,不然,之前他在御前說出來,他當場就完了。
不對,現在知情人增加了,張太監和他的侄兒——!
太子猛地又站起來,吩咐內監:“馬上派人去跟上張太監!”
內監唬了一跳:“殿下,那是御前的人——”
張太監的身份是很敏感的,除非能有萬全的把握將他和他的侄兒一起製造成意外,否則必會引起皇帝疑心,那時追查下來,什麼都摟不住了。
太子用力按了按額頭,逼迫自己冷靜了點:“那就去他的外宅,他去年去青州傳旨,不是在當地收了個大肚子的外宅,做了便宜爹嗎?去把他的外宅和野種都扣到手裡,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內監猶豫著道:“張太監一向給殿下行方便,這麼做,就太得罪他了。”
太子冷冷道:“他對孤越來越敷衍,孤找他辦事,總是推三阻四的,不如給他點顏色瞧瞧,叫他知道厲害。”
內監勸阻不動,只得罷了,想要出去,太子想起來:“把楊翰林放出來罷。”
他這時信任了楊文煦足有五分,便連稱呼都改了。
楊文煦被綁在裡間,他快步出來時,臉色卻很差,向著太子便道:“殿下說,張太監在青州收過一個有孕在身的外室?”
太子不知他為何關注到這一點,心不在焉地道:“是啊。”
太監收假兒假女的多了去,也都不瞞著,他當時聽說,還在成妃的提醒下私下送了份禮過去。
楊文煦用力壓抑著怒氣。
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去年,青州,大肚子,那個外宅只可能是從楊傢俬逃出去的周姨奶奶!
他當時讓人在青州周圍搜尋了一段時日,沒找著,父親還癱在床上,這樣的事又極不光彩,越追究越讓人看笑話,就只得罷了,只當周姨奶奶病亡了,她大個肚子,又沒什麼像樣親眷可投靠,最後也難得什麼好下場。
誰知道,她竟跟太監瓜葛上了,還將那個孩子生了下來!
楊文煦向太子請求出宮。
他沒想好要怎麼處置這件事,但既然無意知道了,他必須得趕去看看,親眼確定是不是。
太子左思右想,他不想放,但楊文煦沒有身份可以留宿宮中,假如叫人發現,他撇都撇不清;與張太監比,楊文煦又畢竟是可靠的,最後還是點了頭:“你要去哪兒?沂王的人應該正在搜捕你,不如還是孤給你找個地方。”
楊文煦也真怕再被範統領抓去,應道:“多謝殿下,臣跟這位公公一塊出去罷。”
太子一聽,他主動願意被監視,便將殘餘的疑慮也打消了,當下安排內監領著他出去。
等出了宮門,楊文煦提出來要先去張太監的外宅一趟。
這時日頭已快落了,內監來不及再去來回跑腿請示太子,楊文煦在太子跟前又新得了體面,內監猶豫一番,還是答應了。
為當差方便,張太監的外宅離皇宮不遠,趕過去倒也費不了多大事。
張家宅院這時正是忙亂。
張太監帶著侄兒一到家,就讓周太太收拾東西,預備回青州。
周太太茫然不解:“老爺,出什麼事了?”
“宮裡出了點麻煩。”張太監不能細說,推開周太太遞過來的茶盅,皺緊眉頭道:“你帶著孩子,回你老家避一陣子,等無事了,我再叫懷哥兒接你回來。”
周太太不明就裡,自然要追問,張太監只是搖頭,周太太漸漸哀怨地拭起淚來:“老爺是不是還想要個兒子,厭煩我和喜姐兒了,所以才哄著我們走?”
“哪裡的話。”
張太監無奈,撿來的太太年輕貌美又體貼人意,跟了他這麼久了,他暗暗叫宅子裡的下人留心,下人們都說太太平日很本分,無事只在家裡帶孩子,偶爾出門,不過一時半刻就回來了,張太監對她操守方面的擔心也漸漸放下,自然更和軟起來。
“是天大的麻煩,說不得。”張太監安撫她,“咱家正是看重你和喜姐兒,怕你們叫咱家連累了,才叫你們避避。”
“那我更不能走了,我陪著老爺。”
“說什麼傻話。”張太監心裡妥帖,道,“你的心意,咱家知道,不過還有喜姐兒,總得替她想想。”
好說歹說,周太太終於不情不願地答應了:“老爺千萬記得,事一了了,就叫人來接我們。若不來,我抱著喜姐兒哭到宮門去,說老爺是個負心漢,找宮裡能管著老爺的貴人給我們娘倆做主。”
張太監聽得骨頭都輕了兩分,難得在太子的重壓之下,露出一點笑意:“好,好,知道了。”
當下說定了,周太太走到堂中,指揮起下人們來,乘著張太監不備,向秋月使了個眼色。
秋月會意,假裝忙碌,貼著門邊悄悄溜出去。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