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年總是要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無論什麼煩心事,都是要暫時甩開的。
畢竟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衣冠禽獸的文武官員,然後各地士紳百姓,也都是要講一個新年新氣象,開年好兆頭的。
可老天爺卻似乎存心不想讓萬曆皇帝過一個好年了。
眼見著一冬將過,北京城裡卻一場雪都沒有下過。嚴酷的寒風一次又一次地吹得牆上宮燈東搖西晃,卻總是帶不來半片希望的雪花。
瑞雪兆豐年!
沒有那一場瑞雪,哪兒來的豐年?
這一個無雪之冬,讓皇帝跟內閣都揹負上了沉重的壓力。
內閣是主事的,一旦荒年來至,焦頭爛額的肯定是他們。
江山是朱家的,作為江山的主人,只要腦子裡沒『毛』病,怎麼可能不關心自己的江山?
萬曆皇帝已經很老了,沉重的腿疾讓他連行走都很困難。朝堂之上的邀直賣名,把皇帝當著博取名聲之墊腳石的官員,讓皇帝感到了萬分厭惡。以至於他二十多年沒有在舉行過朝會了。從而引得天下罵聲一片。
但那又如何?
文官清流們的罵聲能治好他的腿疾麼?
士紳們的義憤填庸能換來一場豐年的大雪麼?
大明走到今天已經兩百多年了,到處都已經是一片千瘡百孔了。
文恬武嬉,國事荒廢。萬曆心中不是不知道。
可他又能如何?
腿疾讓他精力不濟,文官們的集體威『逼』,讓他束手無策。
面對著朝廷的混『亂』,官員的貪瀆,士紳的貪婪,敗壞的綱,以及空空如也的國庫。萬曆皇帝哪怕有些扭轉,卻一樣無能為力。
皇帝或許可以決定某一些臣子的生死融入,卻註定對抗不了一個階層。
特別是當這個階層已經深入到了朝廷的方方面面之後,皇權就已經開始有心無力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百年大明,已經病如膏肓。
萬曆在害怕,他害怕大明的江山會毀在他手裡。以至於每次只要一聽到哪裡受災,哪裡有出了『亂』子,就一陣心驚肉跳。
因為朝廷沒錢。
他拼著天下士紳如『潮』的怒罵,拼著在史書上留下一個昏君的罵名,也堅持讓太監去收稅。
不就是因為缺錢嗎?
幾十年如一日,萬曆皇帝總算積累下了一筆銀子。本來是要留給下一任皇帝的。
因為萬曆皇帝清楚,官員們是靠不住的。因為江山是主家的,官員換了一個主人,照樣當官。
所以真的到了緊急時刻,能挽救大明危亡的只有內庫之中,皇帝自己的銀子。
可天不遂人願,一連三次大戰,而偏偏國庫裡空空如也,以至於連開拔軍餉都拿不出來。
萬曆皇帝不得不開始用內庫去補貼軍費。以至於到現在,連內庫都空了。
一整個冬天沒有見到雪花,如何能不讓皇帝心急如焚。
無雪代表著來年的災荒。
天災之下,流民遍地。可如此情形之下,皇帝拿什麼去賑災,去鎮壓動『亂』?
皇帝已經沒有了過年的心思了。看完了一本又一本,全國各地送來的“今動無雪”的奏摺。心中一陣哀聲嘆氣,以至於鄭貴妃派來的宮女都在大殿外晃悠兩回了,都沒有半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