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許家門前賓客熱鬧,車馬往來不絕。
李幼白跟閔裕文的馬車跟在李沛和馮氏之後,緩緩而至。因是親家,管事便格外熱情,親自招呼著將人迎到門口。
“少夫人在前廳同夫人待客,一時間騰不出手過來,李大人和李夫人便先到偏廳休息片刻,喝幾盞茶,若覺得悶,便四處逛逛,也好熟悉園子佈局。”
李沛點頭,道:“不必麻煩。”
馮氏回身看了眼,望見特意騰出的一條道來,問:“今日怎來了這麼多侍衛,是有貴客登門嗎?”
管家滿面喜色,道:“是,長公主殿下要來,我們老爺夫人不敢怠慢,這才另外闢了條道兒怕被人衝撞了。”
馮氏暗中驚訝,心道也不知許家燒了什麼高香,剛進京沒兩日,竟叫長公主登門來拜了。
但轉念一想,也難怪,人往高處走,許大人雖說官職不大,但畢竟在戶部,長公主過來也是情有可原。她難免想到自己,又看著無動於衷的夫郎,瞬覺沒有指望。
鹹魚似的躺平多年,如今的她早已不像從前,還沒日沒夜同李沛吹枕旁風,要他上進,要他多與上峰走動。李沛壓根油鹽不進,與其自找煩惱,不如便得過且過。
何況,曉筠已經嫁出去了,嫁的也不錯。
日後等長子安穩下來,自己也能給他看孩子,頤養天年了。
閔裕文和李幼白走在一起,後藉口透氣便出了偏廳,往花園方向走去。
李幼白認識許大人身邊的管事,便找到人,讓其將許大人偷偷叫了過來。許大人一見閔裕文,便約莫知道接下來會是一番徹談,遂將管事打發看守,與閔裕文走進書房去了。
李幼白不好離開太遠,便在書房附近找了處僻靜的涼亭坐下,涼亭外是一處池子,假山流水潺潺不斷,水中養著魚,偶爾浮出荷葉吐泡泡。
頭頂蟬鳴不斷,李幼白單手橫在美人靠上,耐心地等著閔裕文。
忽聽一聲驚喜呼叫:“幼白妹妹?!”
她回頭,便見許玉成站在廊廡下,一臉興奮地望過來。
第62章
許玉成是來找父親的, 前廳又來了客人,母親有些應付不來,轉頭不見父親蹤影便急了, 叫他趕緊到書房尋。
誰知剛到書房廊下,遠遠瞥見亭子裡的人,像是做夢一般,便叫了聲。
李幼白回頭,微風吹拂著她的髮絲, 廣袖輕搖,將那柔美的小臉襯的愈發生動, 他心頭不由閃過一絲悵惘, 很快平復心情,朝著李幼白走了過去。
“妹夫好。”李幼白起身,她知道許玉成應當是要找許大人的,但閔裕文剛談了沒多久, 恐怕還沒聊完, 遂想稍微牽絆許玉成一時半刻, 為閔裕文爭取時間。
“你怎麼在這兒, 岳丈岳母大人此刻在偏廳歇著,我叫人往那兒送了個冰鑑, 鎮著梅子湯, 妹妹快去喝吧。”許玉成聽到稱呼時, 愣了瞬, 但到底知道避諱, 站在亭外衝她說道。
李幼白笑:“我不喝了, 只在此看看風景便好。”
許玉成點頭,末了又想起剛入京聽到的訊息, 知她跟閔家郎君定了親,他便多留意了些。閔裕文少年得志,而後平步青雲,又有德高望重的閔尚書做其父親,若李幼白當真嫁過去,想必是會幸福的。
他是真心喜歡她,也希望她能過的好。
“那我便走了。”他轉身,剛要往書房去,便聽李幼白說道,“等等。”
許玉成疑惑:“妹妹有事?”
李幼白還沒想出藉口,便站在原地努力杜撰,忽而往那水裡一指,說道:“那條魚瞧著膘肥體健,是何品種,好養嗎?”
原是如此,許玉成走過去,往水裡探身看了眼,道:“只是普通的紅鯉,著專人餵養,養到七八斤可賣出高價。實則跟咱們平常見到的紅鯉差不多,養的年歲久遠罷了。妹妹若是喜歡,回頭我讓人給你家中送去幾條,權當養來消遣。”
李幼白道:“如此多謝妹夫了。”
許玉成還是沒忍住,便問起閔裕文的事,李幼白只想著能拖便拖,便也故意緩著節奏來,邊說邊往書房處看,那門始終關閉。
“他待你可好?”許玉成問的小心翼翼。
李幼白點頭:“極好的。前幾日我見到曉筠,她氣色紅潤,比未嫁之前要胖了一圈,想來是你和許夫人珍重她,才叫她如此光彩照人。”
許玉成笑:“我比她大,便是什麼事都儘量依著,曉筠雖任性,但本性不壞,只給自己多想些,但也不打緊,橫豎家裡沒旁人,她想怎樣便怎樣。”
許玉成脾氣好,這也是當初馮氏堅決選他的一個原因,自然,也是看重許家家世。
李幼白權當聽不出他話裡的異樣,“聽聞你經商了,也不知做的是何買賣?”
“絲綢布莊。”許玉成忽然說道,“往後妹妹也不必再買衣裳布料,我這邊若是來新貨,便著人給妹妹送去。”
“送哪去?”忽然一道尖銳的說話,兩人朝外看去。
李曉筠撐著傘站在亭子外,圓圓的臉上出了汗,滿是猜忌之意,說完便提起裙襬走進來,甫一站定,便抬手挽住許玉成的胳膊。
許玉成掙了下,她不鬆開了,他也只好由著她去。
“姐姐私底下與我夫郎見面,怕是不妥吧?”
李幼白不願惹出誤會,遂解釋:“我在此處等人,恰好遇上妹夫的,這才多說了幾句,並不像妹妹想的那般。”
“我想什麼了,姐姐倒是清楚。”話裡話外都是譏諷,李曉筠很是不悅,“姐姐向來明事理,爹孃也總叫我與你多學著些,今日我卻是不理解姐姐,當著人一套做派,揹著人又是一套做派,難不成姐姐要叫我家事不寧?”
李幼白皺眉。
許玉成聽不下去,拉著她的手要走,李曉筠卻不肯。
前幾日被母親指責也就罷了,而今親眼看到李幼白和許玉成在一塊兒說話,她在那兒看了片刻,便覺得許玉成神色竊喜,分明還喜歡著李幼白。他看自己時,何時像看李幼白這般,既想看又怕叫她發現,鬼鬼祟祟必有內情。
“我剛來,你便要走,讓人只以為你們有問題。”
許玉成也有些惱怒,甩開她,壓低嗓音道:“你不要信口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