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錦衣衛開始加強存在感時,文人大抵都不會用什麼好詞來道這樁事。
聒聒噪噪的聲音透過奏疏皇帝就能聽到。
南京的兩名閣員沒有時間來給皇帝票擬,這些奏疏大多簡化的送到靳貴和楊慎這裡,由他們拿給皇帝看。
朱厚照帶了火氣,索性這件事是要往大了鬧的。
“將靳貴叫來。”
尤址立馬遁去。
不一會兒靳貴前來見駕,“微臣參見皇上。”
“起。”朱厚照正低著頭奮力書寫著什麼,“有個叫御史名為樊至和,他給朕上了一疏,教著朕又學了一遍《論語》,說夫人不仁,則民無德;民無德,則亂。朕也回他一句,你看看這樣可行?”
尤址雙手將皇帝批示過的奏疏拿了過來。
靳貴定睛一瞧,硃批同樣是《論語》: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聖學經典,一定是要熟讀之人才看得懂的。僅這十個字的意思是說自古以來人總是要死的,如果老百姓對統治者不信任,那麼國家就不能存在了。
其實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但這句話也是擷取,完整是子貢問怎樣治理國家,孔子說了三點:糧食充足,軍備充足,老百姓信任統治者。
子貢問如果一定要去掉一項呢?孔子說去掉軍備。子貢再問,再去掉一項呢?孔子說去掉糧食。
就是說老百姓對國家的信任是最重要的。
反正人生老病死,沒有誰不死的,但是信任不能丟。
靳貴當然是熟讀儒家經典的,一看也明白過來,“陛下是說,百姓已經檢舉了這些惡人,若是朝廷沒有行動,便是失信於民。”
朱厚照也不是最開始的那些朱厚照了,前世他不學無術,今生他得和這些文人交流啊,只能去讀書。
否則別人給他來一句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弄不好是罵他,還當是好話,那不是丟人丟大了。
“將這硃批還給他。他不是說要仁嗎?你親自去,將這個傢伙帶到審案的現場,讓他瞧瞧老百姓是怎麼指證那些惡賊的,這兩方,要怎麼寬仁、怎麼厚待,並且要他明白回奏!”
“是,微臣遵旨。”
不僅如此,朱厚照在靳貴將要轉身的時候說,“等等,你得關照他,叫他好好寫。這封回奏的奏疏,朕可以是要公之於天下的。”
御史言官往往會‘重視’自己的名聲。
朱厚照不打這些人板子,不削這些人官職,要麼就是不理他,憋死這幫噴子,這種是比較輕的,另外一種就是逮住他們的痛點,你要揚名?哪有這麼容易,整不好就讓你揚醜!
這種事情要看他怎麼狡辯。
如果他仍然堅持己見,朱厚照就用老百姓切切實實遭受的苦難,揭露這傢伙的沽名釣譽。
如果他又改變主意,那也還會嘲笑他一句:趙括之流。
意思就是紙上談兵,根本就不懂得何為國政。
總而言之,朱厚照這些年和這幫人鬥也有經驗了,那就是不要囿於文字上的纏鬥,這是他們擅長的。
而要離開文字,用事實、實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