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先找動詞。”許君樂提醒。
門丁零當啷的響起,有人走進來,十足的氣勢,“許君樂?誰是許君樂?”
許君樂站起來,“這裡。”
女人轉了身,盯著他看了一會,徑直走過去,抓起旁邊桌上的菸灰缸,抬手就往許君樂扔過去……
她離得有些遠,卻砸的很準,帶著一種非常明確的憎惡。
許君樂下意識的閃了一下,那飛砸向他的菸灰缸擦過他的額角,掉在地上,一頓悶響。
他抬手摸了一下額頭,坐在他對面的劉思喜已經站起來,朝女人扔橡皮,大喊:“你是哪裡來的醜大媽?你就是故意扔我哥的吧?我跟你拼了!”
許君樂立刻拉住她,劉思喜跟個被惹怒的小獸一樣,掙扎著要往前衝。
遺傳真神奇,這小姑娘,脾氣跟他媽一個樣。
那邊,吧檯小哥已經攔住女人,不知在說什麼。
“遠哥。”他喊了一聲,等他走近,“把這丫頭帶到裡面寫作業,然後給劉導打電話。”
“行,你沒事吧?”
許君樂搖頭。
劉思喜氣的臉都漲紅了,“什麼沒事?你拿個菸灰缸砸一下那個老醜八怪不就知道了……”
小哥拿了劉思喜的書包,拖住人,“有監控呢,她再動手你就報警,我先解決這小炮仗。”
女人與他們錯著身朝許君樂走來,許君樂確認自己沒見過她。她身材瘦小,衣著得體,臉上帶著一種很古板的神情,這讓許君樂覺得連她的憤怒都很程式化。
許君樂長久的沉默,他並不打算說第一句話。
“就是你給我愛人打電話,跟他說我兒子是同性戀?”她終於開了口。
原來是黎煥的母親,許君樂坐下來,看著她,“是我,怎麼了?”
女人瞳孔猛地一縮,她抓起桌上的杯子,似乎想再次砸向許君樂,她胸口幾次起伏,緊緊抓著杯壁,眼色冷歷,“我們家哪裡惹到你了,你要這樣造我兒子的謠,我愛人那天就被氣得進了醫院。”
“造謠?”許君樂笑了,“黎煥是這樣跟你說的?”
“他不用跟我說什麼。”她眼裡的冷戾被一絲驕傲取代,“我兒子從小就受最好的教育,在我的保護下長大,他生性單純善良,確實不知人性險惡,我也不知他上了大學竟會遇見你這種人!”
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無條件的袒護,許君樂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在這位母親眼裡她的孩子就是這樣的。
許君樂總會在這樣的母親面前變得很渺小。
上初中時有個同學汙衊他偷東西,許君樂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懶得說,上前就給了那同學兩耳光,“啪啪”的兩聲脆響嚇得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敢說話。
可當許君樂在班主任辦公室看見那位同學躲在他母親懷裡得意的眼神,聽著那位母親指著他鼻子罵那些侮辱他的話,卻想,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
至少,這些母親沒有拋棄自己的孩子,而且永遠盲目的維護他們。
這次許君樂滿心的嘲諷之詞也說不出來了,他拿了手機,點開一個音訊,那是在曼城時黎煥偷了陳子明手機給他打電話,他錄下來的通話錄音。
錄音播放結束。
店裡連音樂都停止了播放,很安靜。
許君樂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經過這位聳了肩,變得更瘦小的母親,他很小聲的說:“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