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慮重重的證人(2 / 3)

小說:血之罪西班牙版 作者:何家弘

“您覺得鄭建國是兇手麼?”

“這咋說呢?那血型不是對上了嗎?”

“血型相同並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因為血型相同的人多得很。比方說,您和紅梅的血可能都是O型。”

“這我聽說過,一家人的血都是一個型。”

“那也不一定。”洪鈞覺得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比較複雜,就轉了話題。“我聽紅杏說,那案件發生後,您說您還懷疑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我可沒說過這話!”李青山矢口否認。

“那紅杏大姐為什麼說您說過呢?”

“紅杏她瞎扯!”李青山突然提高了嗓門。正在這時,下課鈴聲響了,樓道里頓時喧鬧起來,那噪音猶如夏夜池塘邊的群蛙“大合唱”。幾位老師到傳達室來取報紙或取信。十分鐘後,上課鈴聲響了,樓裡又恢復了平靜。

李青山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調過高,便對洪鈞說:“洪律師,我才剛說那話可不是對你,我是說紅杏。她自己記差了,可也不能瞎說啊!”

“其實也沒什麼,您只是說懷疑嘛,又沒說就是誰。”

“那咱也不能瞎懷疑,是吧?這法律上的事兒,由政府定。”

洪鈞見再談無益,便只好起身告辭。

洪鈞買了當晚回濱北的火車票,然後回到旅館房間。他覺得此行還是有收穫的。雖然李青山沒能提供他本來期望的情況,但至少承認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只是“可能”進了鄭家的院子,而且不一定是鄭建國。他打算回濱北後和楚衛華商量一下,請楚衛華和他一起再來找李青山談一次。由法院的人出面找李青山,效果可能更好。另外,洪鈞總覺得李青山的話裡有話,但那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他把李青山講的話又回憶一遍,仍未能理清那種感覺,因為眼前的一樣東西擾亂了他的思緒——電話機!

看著眼前的電話機,他的心底又升起給肖雪打電話的念頭。他在心中說服自己——你為什麼不能再給她打個電話呢?你只想瞭解她的現狀,只想向她問聲好。這有什麼不可以呢?也許,你可以找個藉口,就說辦案中需要她幫忙,這不就名正言順了嘛!

洪鈞終於拿起了電話——“喂,是肖雪嗎?”

肖雪出生在一個充滿不幸的家庭裡。在她出生之前,父親就被打成右派,後來又被下放到濱北農場。不過,她是在哈爾濱出生的,而且生下來之後就一直跟爺爺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媽媽又離開她們,跟著另外一個男人去了北京。她從小就沒有享受過母愛。當然,她有非常疼愛她的爺爺和奶奶,還有那相隔不太遠卻很難相見的父親和哥哥。為了不使她幼小的心靈蒙上太多的陰影,父親從不讓她去那個對她來說充滿神秘色彩的濱北農場。

“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父親平反回到哈爾濱,但哥哥仍然留在濱北農場。後來她考上大學來到北京。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為美好的時光。雖然她與父親和哥哥相距千里,但她時時可以體會到那血脈相連的父女情和手足情。雖然她那慈祥的爺爺奶奶相繼離她而去,但她又得到了洪鈞的愛情。在那段時間裡,她甚至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她得到的愛,雖然不比別人更多,但是卻比別人更加珍貴!然而,她當時並不知道——在幸福的峰巔後面還會有不幸的深淵!

那天晚飯前,她哥哥突然來宿舍把她叫了出去。哥哥說,他成了公安機關通緝的罪犯。他沒有說是什麼罪,但保證自己沒有犯罪。她也相信哥哥是清白的。哥哥來找她有兩個目的:一個是讓她畢業後回哈爾濱去照顧體弱多病的父親;一個是讓她給找一些錢和糧票。第二天,她在紫竹院公園把錢和糧票交給了哥哥。哥哥最後對她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把哥忘掉吧,因為你再也不會有我這個哥了。哥對不起你!哥知道,我不該把年老的父親交給你一個人照看。但是我沒有辦法,因為這世道對我太不公平了!”肖雪趴在哥哥的肩上哭了。

肖雪從來就不願意跟同學講自己的家庭,也沒有跟洪鈞講過。在他們相愛時,她曾對他說過,“不要問我從哪裡來,也不要問我家裡有什麼人。我就是我。只要你真心地愛我,這就足夠了。”因此,她向洪鈞說了假話。她沒有想到,那假話竟讓她付出如此沉痛的代價!

當洪鈞在假山下傲慢地離她而去時,她被氣壞了!她那顆驕傲的心受到了傷害。而且,她覺得非常委屈——她的心裡這麼痛苦,可是洪鈞不但不來撫慰反而跟她賭氣。她覺得洪鈞的心胸太狹隘了!於是,她下定了回哈爾濱的決心。

然而,在那之後,她飽嘗了失戀的痛苦和折磨,經常無緣無故地心煩意亂,經常莫名其妙地淚水洗面。她在心底企盼著洪鈞與她和好。她和鄭曉龍一起去閱覽室看書,其實也是想刺激洪鈞,希望洪鈞能主動向她示好。她已經在內心一次次降低原諒洪鈞的條件。到最後,她只需要洪鈞主動來對她說“你留下來吧”,她就可以原諒他。這是最低的條件了,她不能丟棄一個姑娘最起碼的尊嚴!她在心裡期望著,直到火車徐徐開動的時刻。然而,洪鈞並沒有像電影裡那樣突然出現在站臺上。她哭了。

回哈爾濱之後,她被分配到市檢察院工作。為了適應新的環境,她必須投入全部精力。隨後,她的父親臥病在床,持續數月,終於離開人間。在那近兩年的時間內,她幾乎把洪鈞忘記了。後來,工作熟悉了,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那一縷沉睡的戀情便又在心中冉冉升起。

有一次,她偶然在一份關於犯罪偵查學的刊物上發現了一篇署名“洪鈞”的文章,然後她又在一些同類的刊物上找到了幾篇洪鈞寫的文章,她發現洪鈞的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犯罪心理學和犯罪偵查學上。從那以後,她也對這兩門學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鬼使神差地從檢察院調到了公安局。

她在工作之餘也努力研究,撰寫論文,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能與洪鈞的名字排列在同一本學術刊物的目錄上,或者她和他在某一個學術研討會上“意外”相遇。然而,當她撰寫的文章終於可以變成鉛字的時候,洪鈞的名字卻在學術界銷聲匿跡了,當她有資格去參加一些全國性研討會時,洪鈞的身影卻從未出現在會場上。她詢問一些學術界的朋友,得到的回答是“洪鈞去了美國”。她感到無限地悵惘。

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存幻想,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她也曾經考慮過結婚,也曾經人介紹去見過一個個“物件”。然而,每當她面對一個供她選擇的異性時,她都會不由自主地與心中的洪鈞相比較,並毫不費力地找出那個人的遜色之處。於是,熱情的媒人都知道她的“眼光太高”,而她也就這樣步入了而立之年。雖然她把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之中,但仍難解夜晚獨寐時的隱隱悽楚。於是,她毅然加入了“獨身女子俱樂部”。

她認為自己找到了一條可以目不旁視的生活之路,一條不再讓她回首往事的生活之路。然而,洪鈞的電話卻輕而易舉地把她的信念粉碎了。她發現自己的心底仍然潛藏著一線希望,她的心仍在執著地守候著。她不得不承認,生活中有些東西是無法忘卻的!

當她聽到“洪鈞”兩個字時,多年來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湧上心頭,又化作淚水湧出眼眶。她的喉嚨哽咽著,她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會哭出聲來。雖然她說不出話,但她在用力聽著——想把話筒中傳來的每一個字都裝進自己的心中!然而,話筒中傳來了“嘟、嘟”的聲音,她這才清醒過來,但已經晚了。她趴到桌上失聲痛哭,那話筒仍然拿在手中,並傳出不緊不慢的“嘟、嘟”聲。她的心中充滿了懊悔。她埋怨自己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向他傾訴,為什麼不把哭聲送進話筒,為什麼又輕易地失去了苦熬多年才等來的機會。

肖雪沒有去吃午飯,就守在電話機旁,盼著刺耳的電話鈴聲,但每一次鈴聲又給她帶來更大的失望。下班時間到了,她沒有走。她相信洪鈞已經到了哈爾濱,還會給她打電話。她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眼睜睜地望著那部電話。她在心裡呼喚著——洪鈞,你在哪裡?然而,那電話鈴聲一直沒有響起。

肖雪在辦公室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不過,她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猜測著洪鈞此行的目的,是開會、辦事、參觀、旅遊或者專程來找她……她覺得,洪鈞還會給她打電話的。既然他找到了她的電話號碼,他絕不會就此罷休。他是個執著的男人。他在電話裡的聲音是多麼急切啊!她充滿自信地等待著。

然而,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五天過去了。那電話裡再也沒有響起洪鈞的聲音。肖雪開始對自己的推斷產生了懷疑。她的心裡甚至產生了對洪鈞的怨恨——難道你來哈爾濱的目的就是喚醒我的記憶,然後再慢慢地折磨我這顆早已破碎的心嗎?

肖雪畢竟過了容易幻想也容易衝動的年齡。她在理智的引導下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讓生活迴歸往日的軌道。然而,當電話裡又一次傳來那個期盼已久的聲音時,她仍然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喂,你是洪鈞?”

“對,我是洪鈞。肖雪,你好嗎?”

“我還好!你好嗎?”

“我也好。肖雪,我想……是這樣,我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幫忙。”

“你說。”肖雪的心一下子恢復了平靜。

“我正在辦一個案子,涉及你們市的一個人,可能需要你幫忙。哦……肖雪,有些事兒在電話裡說不太方便,你能出來一趟麼?”

“還是請你到我的辦公室來說吧。”肖雪都奇怪自己怎麼打起了官腔。

“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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