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陳元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劉益守嘆了口氣問道,心情糟透了。他被這個什麼海賊王噁心得不行!
“主公,這件事嘛,怎麼說呢,根子不在那些海匪身上,而是三吳地方豪強與他們眉來眼去的,才放任那些海匪呼風喚雨。
若是能將他們的聯絡斬斷,則平定海匪輕而易舉!”
陳元康言之鑿鑿的說道,似乎心中早有定案!
“說下去。”
劉益守用食指敲擊著桌案,心中權衡利弊。
“主公,閩浙海匪橫行,嚴重影響建康到廣州之間的海上通道。但對於三吳到建康之間的通道,影響卻是不大,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其實瞎子也看得出來。三吳地方豪強,絕對都是心懷鬼胎之輩。
而宇文泰求戰心切,也不光是為了他自己。廣州那邊的海貨無法運抵建康,對他和廣州本地的大戶而言,損失極大!在這方面,他們的態度是高度一致的。
所以說堵不如疏,讓王僧辯不必隱藏行跡,每次出兵前,都大鳴大放的擺給三吳那幫人看,讓那些海匪們有所準備。此乃明修棧道。
然後讓宇文泰帶著廣州那邊的水軍北上,務求一擊制敵!此乃暗度陳倉!
只要能將閩浙外海的島嶼掃蕩一番,三吳豪強們便翻不出什麼浪來,民心也不在他們這一邊,無本之木不足為懼!”
陳元康的辦法說簡單也簡單:王僧辯的本地駐軍,都在心思詭譎的三吳豪強監視下,難成氣候。一舉一動都在對手的監視之中,還怎麼辦得好事情?
唯有請入“客軍”,然後讓客軍反客為主,便可以一舉將海匪拿下。
廣州那邊的豪強,可是不會跟海匪聯絡的。與之相反的是,他們迫切希望海路通暢,巴不得那些海匪早點死光!天竺等地的特產,都是先到廣州這裡分銷,最後才海路到建康的。這其中有多少利益,那真是三言兩語難以盡述!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幫海匪斷了嶺南的財路,多少人想把他們殺之而後快,那真是數也數不清。
既然閩浙本地不能破局,那便引入外力破局,這未嘗不是個治標治本的好辦法。
“此計甚妙!三吳本地豪強勢大,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這次抓住那個海賊王,我一定要把三吳那幫人掀個底朝天,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梁國說一不二的人。”
劉益守恨恨的錘了一下桌案,繼續說道:“給宇文護那幾個侄子都授予步兵校尉之職,上陣父子兵嘛,讓他們回去給宇文泰幫忙,這次要一舉將閩浙蕩平!跟王僧辯說,讓他穩住,不要輕舉妄動。”
“屬下這便去辦。”
陳元康拱手行禮後離去。
等他走後,劉益守這才陷入沉思之中。
什麼海賊王之流,都是些爛貨,不過是被人利用的物件而已。三吳地方想重新武裝自己,以求在未來天下一統的格局中佔據更重要的位置,這個動向才是令人警惕的事情。
很多人種樹沒有本事,摘桃子的心思倒是不小!現在是要成立“團練”,保境安民抵禦海匪。那將來要怎麼樣?
海匪完了會不會有“江匪”“山匪”之類的?
將來要不要建鄔堡?要不要擴大自身能控制,卻又是朝廷法令所禁止的所謂世兵制部曲?要不要截留沿海的稅負以求“自護”?
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將來後患無窮!
如今北伐已經提上日程,正按部就班的準備。下次出兵地點如無意外便是河北,要是三吳這幫人在後方鬧騰,那北伐不是要壞菜麼?
劉益守敢肯定,只要自己同意三吳地方送上來的奏章,允許本地豪強訓練“團練”以自保,那麼海患短時間內會十分神奇的迅速被平定下去。
但從長遠看,三吳地方自治,脫離朝廷掌控的趨勢,只會愈演愈烈。
劉益守這次就是要一棍子把這股勢力的氣焰徹底打下去,好好的抓一批人殺一批人,名正言順的整治閩浙沿海的環境,為北伐創造一個繁榮穩定的大後方。
東晉是怎麼滅亡的?不就是海賊起家的孫恩盧循起義嘛!這些人利用朝廷的腐敗無能,在沿海攻城略地,最後讓北府軍人勢力崛起,劉裕便是乘著這股東風起來的。
但是反過來說,危機危機,危中有機。只要劉益守可以徹底平定海匪之患,便能沉重打擊三吳地方豪強的力量,並將其中一部分名正言順收為己用。
要徹底掌控一方大權,從來都不是伴隨著鮮花與掌聲。劉益守雖然一直都是想著與人為善,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很多人就是聽不進好話。
他客客氣氣的說,那些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費盡心思的殺一儆百,那些人認為他的刀不夠快。
他如履薄冰的推進改革,那些人認為自家保留地被佔了不能忍要搞事。
世上總是有一心求死的人,不管你怎麼去勸去拉,那些人都不改初衷。
刀沒砍自己脖子以前,那些人全都認為自己強無敵,一個可以打一百個。
“殺了這些蠢貨,或許未來世道會好些吧。”
劉益守長嘆一聲,深感疲憊。有些人看不清天下大勢,那隻能用鮮血讓他們醒悟一下了。
該手軟的時候,一定不能手軟。先收拾這些海匪,再讓海匪“檢舉”那些與他們暗通款曲的本地大戶。如此一來,便能狠狠的殺一批人,分一波土地,打擊這些豪強的勢力。
要不然建國初期就這麼暮靄沉沉,那真是跟西晉差不多了。劉益守不覺得自己在小題大做。
“什麼海賊王,還真當自己是吃了惡魔果實打不死呢!”
劉益守滿臉不屑的嘲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