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謹慎地從茶盞捉出那小蟲,“這襄州有個菰雲城,最有名的就是鬥蛐蛐,我給殿下帶了一對。”
他說著拿起那根牛筋草在罐子裡又挑又撩,“這是驃騎將軍,這是驍騎將軍。威風罷?”
魏瑄心情複雜,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都當職任事了,怎麼還送他這些?
難道在蕭暥心裡,他永遠都是個孩子?
他這邊正有點失落,就聽蕭暥詫道,“咦?它們為什麼不鬥?”
魏瑄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買了雌的?這鬥不起來。”
言外之意,你是被騙了吧。
“這兩隻都是公的!”蕭暥很肯定道,“看尾巴,兩根刺!”
魏瑄一看還真的是。
照理,這兩隻公擱一塊,稍微一挑唆,就能鬥得熱火朝天。
這兩怎麼回事?
蕭暥皺起眉,使勁地用草葉挑釁。
你們倒是有點血性啊!
作為本將麾下的戰將,給我爭點氣啊!
為什麼不鬥!
撩了半天,某狐狸灰頭土臉敗下陣來。
這怎麼搞的?難道他開啟方式不對?
等等,非但不鬥,怎麼還……
蕭暥瞪大眼睛。
這是做什麼?
怎麼……疊一起了?
那邊,魏瑄的神色已經從有點不自在,到漸漸繃不住了。
看到某人還在徒勞地用牛筋草挑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魏瑄拉了拉他的袖子,別騷擾了行不行?你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嗎?
這兩蟲子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相好了,你在那裡搗什麼亂。
而且,這人在這裡禍害,非要讓兩隻明顯沒有戰鬥慾望的蟋蟀鬥起來,這簡直……沒法辦公了。
他呆在這文昌署,其他的署員如避蛇蠍,誰都不敢進來啊。
魏瑄無奈,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你怎麼瘦了?”
蕭暥一愣,嗯?
這口氣怎麼跟魏西陵似的。果真是親叔侄。
蕭暥在江州生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清癯了一圈。
這小魏瑄一任事,說起話來居然有一種超出他年齡的沉穩,甚至帶一點滄冷。
他終於有點覺悟了……這孩子長大了啊……
而且,怎麼感覺自己是來干擾公務的?
他正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就聽魏瑄道,“晚上想吃什麼?”
蕭暥眼睛一亮,誠實地說,“吃螃蟹吧?”
這江州的螃蟹都是清蒸沾著醋吃,醋吃多了胃泛酸,
“我想吃年糕炒螃蟹。”
魏瑄一本正經道,“我把手頭的公務處理好了。就去將軍府上。”
某人立即領悟到了,這意思是下班給你做,你現在消停點,人全被你嚇跑了,怎麼幹活?
後面幾天,魏瑄白天在文昌署任事,每天提前一個時辰,把所有的事務處理完畢,就去某人府上變著花樣給他做飯。
蕭暥白天有謝映之給他湯藥調理,晚上又能吃到魏瑄做的營養晚餐,這日子過得滋潤。
一方面緊鑼密鼓地準備西征,一方面,正好抓緊這西征前最後的好日子,養養肥。
戎馬倥傯之餘,亂世裡舒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這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到了預計要出兵的日子了。
從大梁出發到雁門幾千裡,行軍也要七八天時間。抵達雁門就是十月下旬了。
西出雁門,那就是朔風呼嘯,黃沙漫天,戈壁千里。氣候極其惡劣,漠北草原十一月中旬就下雪了。蕭暥的身體畏寒,到時候撐不下去就只有撤兵。
所以這一場仗,蕭暥定的計劃是奇襲,快戰。儘量在十一月中旬,寒降之前結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