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循聲望去,就見柳徽手持笏板耷拉著眼皮正襟危坐。
“這莫非是被北宮達扣留了?”楊覆附和道。
他這話一說,朝堂上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有人道:“北宮達在襄州損兵折將,怎肯善罷甘休?”
“上回朝廷不是已經擬定了封地賞銀(割地賠款)以求和的策略嗎?北宮達還不肯罷休?”
“哪裡,並非北宮達不允,而是蕭將軍說雍襄土地皆是戰士拼殺來的,不能予敵!”
“那賞銀呢?”
“蕭將軍說不能資敵。”
“這……容緒先生他們豈不是兩袖清風前往燕州說和?”
“但什麼好處都不予,憑什麼說和?”
“這不,被扣留了吧?”
雲淵趕緊讓眾人安靜,然後道:“聽聞北宮達正在鑄造發行新幣,容緒先生又是盛京商會的會首,也許是暫留北地,諮詢顧問。”
他這話就把議題引到了鑄幣上。
宋敞接道:“據傳北宮達鑄造之新幣名為大燕百銖,一枚大燕百銖重量約等同於七枚五銖錢,市面上卻要兌換二十枚五銖錢。”
這話在朝堂上激起一片訝異之聲。
這不是搶錢嗎?
“一枚換二十枚,這是掠取民財啊!”
“他就不怕幽燕百姓士族群起反對嗎?”
“北宮達手握重兵,反對又有何用,士人們也只能忍氣吞聲吧!”
上官朗道:“如此一來,北宮達可在短時間內聚斂鉅額財富,不妙。”
“何止不妙,倘若這種大燕百銖流入雍襄境內,勢必騷亂中原之經濟。”聞正道,“真不知何人出的毒計。”
蕭暥暗戳戳想:就是本人的餿主意……
雲淵道:“陛下,必須嚴守邊界,禁止大錢流入。”
桓帝當然做不了主,他看向蕭暥。
蕭暥從諫如流道:“諸位所言有理。即刻封鎖邊界,禁止大錢流入。”
“既然蕭將軍發話。”唐隸乘機道,“下官還有一事不明,請蕭將軍解惑?”
“少府請講。”
唐隸:“既然容緒先生為北宮達鑄幣參謀,那江府尹又是為何滯留不歸?”
這一句話又將議題拉回到容緒江潯被扣押北境之事上。
又有人道: “容緒先生助北宮達鑄幣斂財,難道是為了相抵襄州之戰的軍費開銷?”
這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楊覆立即道:“當初北宮皓死於襄州戰場,北宮達怒欲發兵南下,是陛下與眾臣議定遣使議和,並割地賠款以彌戰事,可是蕭將軍卻寸土不讓,寸金不予,如今容緒先生和江府尹隻身犯險北上,二人若果然因此被扣,諸位卻安然在大殿上坐而論事,豈不覺心有所虧嗎?”
話音剛落,朝堂上一片譁然。
“忠貞之士為國赴險,朝中某些人卻如此吝嗇!”——某些人當然指的就是蕭暥了。
“如今月餘未歸,肯定是被扣留了!”
眾人咄咄相逼,雲淵等人則都是實幹之臣,並非辯士,盛京系顯然是乘江潯不在,藉著容緒等被扣之機,發難於蕭暥。
魏西陵面如冰霜,按在袍服上的手,骨節突起,但他沒有說話,他也不能公然替蕭暥說話,只靜靜看向蕭暥。
感覺到到那人靜默的注視,蕭暥心中就有了底,他篤定道:“諸位放心,江府尹和容緒先生只是小留北境,我可在此擔保,他們端午之前必歸。”
聞言楊覆怔了怔,現在距端午不過三十天,端午前必歸?蕭暥怎麼如此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