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越早就迎了出來,快步上前牽住馬。蕭暥翻身下馬,發現他眼眶都急紅了像個小媳婦似的。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逗他道:“怎麼啦?擔心你主公光榮了,要守寡?哦不,要失業?”
雲越臉登時紅了,什……什麼守寡?
蕭暥見他臉紅,還想再作弄作弄他,就在這時,他感到一道冰寒的目光注視著他。看得他一個激靈。
霍然抬頭。就見魏西陵神容嚴峻地看著他。
他趕緊收斂了姿態,道:“西陵,剛才咱們配合默契,這次的軍功章上也有你的一半!”
魏西陵靜靜走過來,抬起手,沉默地抹去他臉上的焦灰,“有沒有受傷?”
“沒事,我是誰啊!”蕭暥大咧咧道。
魏西陵見那人竟沒有半點後怕,狐狸毛都差點燒焦了,還在沾沾自喜。
“西陵,厲害罷?”蕭暥抬頭笑嘻嘻地看著他,“那狗尾巴花都被我遛成麻花了!”
快,快誇我!
魏西陵嘴角微微抽動,啞聲道:“聞金不退,該當如何處置?”
蕭暥一愣,吸了吸鼻子,這人怎麼這樣啊。
隨即他賴皮道:“西陵,我又不是你下屬,咱們是盟軍。這不算違紀的哈。”
然後,他趁魏西陵不備,灰溜溜地從他身邊鑽過去,“早飯我想吃南瓜餅子,再加個雞腿!”
打得他肚子都餓了。
***
海溟城
陰暗的晦暝宮裡,傳出泠泠琴聲,幽澀而淒涼,讓人毛骨悚然。
安達顫抖著跪在冰冷的石地上,“主君,我說的都、都是實話……”
琴聲穿入耳膜,鑽入大腦,似一根銳利的絲線切開腦髓,又如無數毒蟲噬咬。
“尊上昨晚並、並未離開過無量殿,奴婢一直、一直服侍在側。”
風長離指尖微微一勾,琴絃錚然一響,終於落下了一個尾音。
安達已經冷汗涔涔地摔倒在地,被人拖了下去。
看來不似作偽。
可是風長離總覺得心裡不那麼踏實。魏瑄太擅於偽裝了,如果他當日是為了保命故意裝作邪神……
但那懾人的威嚴和漠視眾生的從容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曾經想培養魏瑄,所以魏瑄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
魏瑄的眼睛裡,從前是星河流淌般的清澈,堅定又決絕,後期則充滿了野心和慾念,孤獨又憂鬱,但都不像現在這樣,那漆黑的眸子裡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冷漠地看著大千世界,十萬眾生。
“主君,你……懷疑尊上?”賀紫湄屏息道。
“我豈敢懷疑尊上,我疑心的是魏瑄。若尊上被魏瑄利用了……”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魏瑄這個人本來就每每讓他出乎意料。
他說過,他是全域性中的變數。
風長離自詡算無遺策,可是他卻不知道魏瑄在想什麼,他是為了保命,故意讓邪神佔據了軀體?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但是,他不相信魏瑄會就這樣認輸。
“主君,魏瑄中了你的血印之術,他逃脫不了的。”賀紫湄小聲道。
風長離驀然一個激靈,是了,他怎麼會忘了這件事。
他曾經拼著命懸一線也給魏瑄種下了血印。血印之術會讓魏瑄的心魔瘋長,愛被欲所取代,責任被野心所矇蔽,他會變得偏執、嫉怒、疑心重重,當記憶裡的溫暖和愛被血印封閉,他荒涼的心底就只剩下了野心和慾念。
這樣一個人是不可能還有反擊之力的,他只能是邪神的容器和傀儡。
就在這時,一名蒼炎彎腰低頭,小步進殿,跪報道:“報,主君,魏西陵和蕭暥率軍已經突破了九頭蛇蔓的阻擊,進逼蒼嵐山。”
風長離微微一怔,不愧是魏西陵,但是他們也將止步於此了。
蒼嵐山,將是他們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