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陛下的裘皮披風拿來!”
風捲著大雪漫天飛揚。年輕的帝王穿著單衣,披髮不冠,大步走在雪地裡,曾賢急匆匆地抱著大氅跟在後頭。
“陛下,不能去寒獄啊,那裡冷——”
……
獄中寒如冰窟。
沉重牢門開啟,灌入一陣呼嘯的冷風,案頭的青燈將熄不熄地跳閃了下,闇昧的燈光照出細細的雪沫如浮塵飛揚。
燭火下,那人的眉睫間也凝著雪沫,熒熒地閃爍著,他整個人便如同冰雪雕琢般剔透易碎。
窗外大雪紛紛,空氣中有梅花寂寥的寒香。
***
此刻,初晨的陽光透過監欄,斑駁地落在魏瑄眉宇間。
“皇叔,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多年以後,天下靖平,海內無事,國之利器就變成了國之兇器。”魏瑄臉色蒼白,薄唇緊繃,說著前後看似沒有聯絡的話。
聽得門口等著的劉武一頭霧水,怔怔地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眉端輕蹙。
“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九州清平無事之日,便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時,無情最是帝王。”魏瑄的聲音低啞而幽沉,每一個字好像都是從心底挖出來。
他彷彿又看到那人靜靜地躺在陋榻上,微抬的下頜,燭火勾勒出蒼白纖細的線條。
“戎馬半生,風刀霜劍,最終一身病骨,深陷囹圄,折劍於此……”
稀薄的晨曦中,魏西陵眼中一瞬翻湧,“你說的是誰?”
這時牢門哐噹一聲開啟了,外頭傳來陳英的聲音,“君侯,我來送朝食,是”
魏西陵一抬手,“不忙。”
然後他靜靜看向魏瑄。
魏瑄低著頭,半張臉沉在陰影裡,目光幽沉,“皇叔,這是個亂夢,夢裡我也分不清真假。”
果然,溯回地裡,普通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視角。魏西陵並不知道蕭暥前世隕落於此。
他不知他現在站立之處,正是曾經陋案草榻前,一點青燈映著那人寒白的臉容,瘦削的手中還攥著一枚玉玦。
前世今生,時空流轉。他終於等到了。
魏西陵站在晨間氤氳的光霧裡,淵渟嶽峙,軒然清舉,又似乎有種歲月也洗不去的沉凝。
魏瑄心中泛起無言的苦澀。他是磊落君子,難怪前世蕭暥會信任他,生死相托,不像自己滿腹心事和秘密。
“我只聞到梅花的香氣,就想來這裡看看。”
魏西陵目光深沉,沒有再問下去。
氣氛壓抑而凝重,一旁陳英忍不住低聲問劉武,“他們在聊什麼?”
劉武道:“兔死狗烹。”
陳英皺起濃眉,好像明白了,趕緊開啟食盒,“別烹了,再等下去,粥都糊了。”
“這粥本來就是糊的吧。”劉武不賣面子道,又用勺子撬了幾下,
“又糊又焦,誰煮的?有水平啊!”
***
蕭暥在圍裙上搓了搓爪子,“小云,喝粥。”
他親自做的嗷!
紅豆那是相思豆啊。雲越心頭春風一蕩,目光熠熠地看著蕭暥。
他一早就來了,還繞道尚元城的早市給蕭暥帶了份香蔥酥油胡餅,他昨天唸叨過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