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先生就那麼勝券在握?”魏瑄篤定道。
風長離心中微微一沉,隨即他就注意到地上有點溼。
一開始他以為是血跡,但細聞起來,在濃重的血腥味下還暗藏著一縷淡淡的松香味。
這是……火龍油!
他暗吸了一口冷氣,當即下令道:“撤!撤出去!”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魏瑄一聲令下,四周的城牆上掠起數十支火箭,如飛蝗流星般攢落到地上。
一時間城中數十處火苗騰地竄起,火勢迅速漫延,片刻間,整個內城就燃成一片火海。
蒼炎軍不知傷痛,卻並非不避水火。在肆虐吞吐的烈火中,蒼炎士兵被燒得焦頭爛額,奔逃哀嚎、翻滾掙扎,像無頭蒼蠅般狼奔豕突。
外城中堆放著大量浸透了火油的木頭、乾草等雜物,一時間火勢迅速蔓延開來,滔天的大火吞沒了滄州城,映亮了夜空。滾滾濃煙沖霄而起。
無數人影在烈火中哀嚎、掙扎,整座滄州城宛如人間地獄。
烈焰吞吐中,風長離隔著火光凝望著魏瑄,不解道:“陛下定要做得如此決絕嗎?”
“以整座滄州城和我的蒼炎同歸於盡!”
魏瑄幽然一笑,“只要能殺了你。”
風長離嘆了口氣,道:“陛下非要一意孤行,那外臣也只有得罪了。”
他話音剛落,天空開始飄落細小的雪花。
漸漸的,四周熊熊的烈焰竟以他為中心變成了幽森的綠焰。
冥火!
幽幽冥火隨風飄散,城中溫度驟降,地面開始結出細小的冰花。冰花快速蔓延,凝結成無數纖細的冰線,攀上魏瑄的手足,封住了他的行動。
風長離一步步向他走去,“當年在建章宮前,外臣就對陛下說過,論秘術造詣,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我一直很想培養你……”
“可你卻屢屢想要殺我。”
“這讓我很傷心。”
“阿季,你讓舅公很傷心。”說完,他手指一勾,驟然抽緊的冰線如無數刀絲,纏繞上魏瑄的四肢關節。
魏瑄的關節頓時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痛苦地摔倒在雪地裡。
風長離蹲下身,“阿季,這是你逼我的,惟其如此,才能讓你聽話,再不會傷舅公的心了。”
說罷,他就要抬手去拈起魏瑄的下頜,就在他俯身的一瞬,一滴殷紅的血落在雪地上。
風長離抬手一抹,才發現自己脖頸上不知何時竟有一道鋒利的傷口,再一看,他才愕然發現那無數的刀絲並沒有擰斷魏瑄的筋脈,反倒將他渾身捆綁了起來,刀絲嵌入手足,割裂肌骨,鮮血順著他蒼白的面板流淌下來。
“你什麼時候?”風長離愕然抬頭,就見魏瑄站在風雪中,猛地收攏五指,刀絲驟然絞緊。一瞬間將風長離的身體絞地四分五裂。
風長離慘然一笑,鮮血激濺而起。迷亂了魏瑄的雙眼。
四周的冥火映著魏瑄的臉色鬼氣森森。
他步履蹣跚著向風長離的屍體走去。
死了麼?
魏瑄心底忽然空蕩蕩的。
雪地裡四分五裂的斷肢殘骸,鮮血從慘白的切口湧出,在冰面上蔓延出一片殷紅,倏忽之間,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池。
血浪翻湧,幾乎將他吞沒。
接觸到風長離的血,魏瑄只覺得一股攝人的陰寒侵入體內,意識瞬間的恍惚。
風長離的聲音如幽魅般傳來:“你中了我的血印之術,忘了麼?”
濛濛血霧中,魏瑄彷彿看到了蕭暥站在懸劍崖上,縱身躍下。
“彥昭!”
錐心刺骨的痛讓他渾身顫慄,他捂著額頭,眉心的焰芒若隱若現。
耳邊竊竊私語再次如惡咒般響起。這些個月來的疑慮、恐懼、擔憂、嫉怒、忌憚化作一股洶湧的暗流將他席捲。
“他愛的是魏西陵。”
“就算是敵人,他還護著阿迦羅。”
“謝映之是他的知己。”
“雲越是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