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恨生(2 / 3)

他起身道:“父親,府中新來的樂師,收集到前朝失散的古譜雅樂。今日家宴,不妨讓他們獻技。”

他這一說提醒了方胤,這才收回思緒。

東方冉說過,唯一需要他們做的事情,就是備雅樂。

古譜的曲子有九首,這些前朝的古譜在戰火中失散多年,如今已經沒有人當真聽過。

方胤客氣道:“西陵,你選一曲罷。”

大雍的宴會雅樂分不同等級,帝王、諸侯、士大夫等不同身份,還根據婚禮、祭祀、宴飲等不同的場合,使用不同的樂曲。

到了幽帝年間,幽帝偏愛鄭衛之音,修改了雅樂的範疇,還被當時計程車人構弊。魏西陵是皇族,當然懂得其中的禮度,其實也並沒什麼可選。

魏西陵道,“雲朝和九儀皆可。”

魏瑄從小在宮中長大,對音樂也是精通。可這雲朝一響起,他心中就有點微妙的感覺,雅樂多為金石之聲,鮮少有絲竹,難道是先帝修改過的版本?

他剛想詢問,忽然耳邊傳來纖弱的如同蟲子振翅飛行發出的聲響。

這個季節已經入冬,江南的天氣如此溫暖,居然還有蟲子?果然是節令風物和中原大不相同嗎?

就在這一念未過之時,他忽然感到後頸傳來細微的刺痛,這蟲子居然還會蟄人。

緊接著後頸就傳來一陣隱隱的麻熱,就像酒醉般微醺的熱意順著脊柱一點點往上蔓延。

漸漸地耳邊的樂聲也變得詭譎起來。

那幽咽的洞簫聲不像是從堂上的樂師吹奏而出的,倒像是從更遠更幽深的地方傳來。

簫聲變化莫測,時而如海浪撞擊著礁石,時而又如亂雪紛飛,時而如平地旋風急上九霄,時而又如夏日悶雷後雨聲紛亂,繁音漸增。

那是雷霆後的一場大雨。

魏瑄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雨點急急地敲打在寒獄斑駁的牆壁上,牆角下幾隻螞蟻沿著縫隙往忙忙碌碌地往高處攀爬躲避急雨。

連天的雨聲蓋住了牢門開啟的鎖鏈聲。

昏暗的獄中,案頭一點豆燈照著破口的瓷碗,粥擱得久了有點餿。

年輕的帝王默不作聲打了個手勢,立即有獄卒躬身將那食物換去。

武帝看向簡陋的榻上躺著的人。相比照影香的夢境裡所見,眼前的人更清削,也更脆弱。

昏暗的燈光下,那人側身臥著,如雲的烏髮隨意鋪灑,薄薄的囚衣勾勒出骨感突兀的輪廓。

他睡得並不踏實,眉心微蹙,一隻手放在胸前,手指蜷曲緊握著什麼,牽扯起一片不合身的衣衫,使得那衣襬顯得更短了,深靛色的囚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柔韌的腰線。

此時已入寒秋,他倒是不羈,袒著肚子睡覺。

武帝忍不住想要給他扯下,當指尖落到那瑩白如玉的肌膚上時,不自禁地將手掌覆了上去,只覺得入手柔滑,肌膚清潤,線條流暢,他的手被牽引似的披開衣物向上撫去,襤褸的衣衫被推開,燭火影影綽綽照著光潔的胸膛上柔淡的落梅痕。

武帝不能自己地俯下身,埋首在那皎潔的細雪中流連忘返。

武帝修煉的是玄火真氣,體溫高得驚人。蕭暥的身體卻畏寒,像一塊永遠無法融化的冰。彷彿是滾燙的熔岩埋入了皎潔的冰雪,蕭暥被激地猛得睜開眼睛,挑起的眼梢如同霜刃鋒銳逼人,他病得渾渾噩噩間,抬起一隻手就掀開了壓在他身上的人。

如墨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自肩頭瀉下,半遮半掩之下又一覽無餘,他一個老兵油子也毫不在乎,一手拽起滑落腰下的衣衫,冷笑道:“陛下居然好此道?怎麼不早說?”

武帝道:“朕若早說,你會有意?”

“滾。”蕭暥道。

跋扈依舊。

這時,牢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武帝這才站起身來,收拾好冠服。

門外站著的是繡衣使者的總使周唐,他低頭上前,一眼都不敢看牢門裡,用極細小的聲音道,“陛下,北軍的銳士營餘部反了。”

武帝神色陡然一沉,匆匆就要離去。

走到門口,他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看向蕭暥,“朕改日再來,你……”

他目光落到蕭暥置於榻沿的手上,沒見他鬆開過。

“寒獄並非宮闈,陛下今後不要再來。”蕭暥毫不留情道。

牢門再次關上,天地間只剩下一片雨聲。

幽暗的燈光下,他望著皇帝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縷困惑,今天又是什麼新的戲碼?

直到皇帝那孤獨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陰森的廊道盡頭,他才不緊不慢開始整理衣衫。

魏瑄這才發現,他手心裡握著一枚玉玦。

他認得,那是當年北伐之時,魏西陵送給他這塊玉玦,讓他下定決心。

他的手鬆開了又握緊,不知下定了什麼決心。

魏瑄喉中忽然湧起一陣酸澀難辨的滋味。

接著,他聽到耳邊武帝威嚴的聲音,“參與叛亂者,格殺。”

眼前畫面一轉,是大雨如注下的大梁城。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lwxszw.com All Rights Reserved